攬月微微一怔，隨即搖了搖頭，對上那雙好奇的眸子，緩緩收斂了笑容，憂聲回道：“我從不奢望那水中月，鏡中花的非份之事。一入侯門深似海，獨坐窗臺梳妝愁，宮中從來都是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的，我只想安安穩穩的呆在宮中，然后再平平安安的返回家中，這才是我想要的！”

小青狀似明了地點了點頭，而后咧嘴一笑，道：“金花姐，偷偷告訴你一件事哦，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啊！”

“哦？你還有秘密吶？”

“其實……其實我不是我，不，不是，我是說，我不是裴小青，常州正七品同知的女兒……”小青微微垂下眼簾，雙手不知所措的交握在一起。

“啊？什么，你……”攬月非常意外，意外的是碰上了和自己一樣的身份的人兒。

“我爹本是個秀才，靠教書寫字掙些銀子，養家度日，然而，多年來他都趕考而不中，心灰意冷就郁郁而終了……娘很早就去世了，留下我和妹妹子晗相依為命，我把自己和妹妹賣給了裴府做掃地丫頭，正巧趕上選秀女，裴老爺見我能識的幾個字，就打點了接送官，把我送入了宮中……。”

“金花姐，我……我實在是害怕啊，怕有一天被人發現我是假的，怕我再也見不著我那妹妹……”話未說完，小青已是淚流滿面。

相同的境遇，同樣的身份，攬月知道那憋于胸中的苦悶和對未來的恐懼之感，會讓人失了心智，一路過來，她感同身受。

攬月雙目含淚，伸手握著住小青的雙手，語氣堅定地勸慰道，“妹妹不要害怕，你要好好的活著，別讓這些擾了心智！你不說，沒人會知道的，這些話兒，你都要爛在肚子里，千萬別再告訴旁人了，知道嗎？”

“嗯，小青明白！”用力點著頭，抹掉眼淚，小青抿嘴一笑，“這些話憋在心中好久了，今天能說出來真是舒服多了呢！”看著手中的衣衫，小青嘴角輕揚，對，要平安回家。

兩人晾完衣物，回到食房，果然是連口水都沒有剩下了。小青“啪嗒”一聲，忿忿地撂下鍋勺，張口就罵，“這個禿頭老妖婆，太欺負人了，累死累活的連口水都不給留，想渴死我們啊！”

攬月暗暗嘆了口氣，“算了，小青，興許今個兒天熱，大家伙兒累得緊，多吃了點，多喝了點，胡嬤嬤也壓不住啊。”

“金花姐，就你會這么想，這是第幾次了啊，你忘了那夜，我們送衣回來，走錯了道，被那老妖婆以遲歸誤工為由，鎖在門外一宿？這……這個老妖婆，呸，擺明了是銀子給的不夠，為難我們呢！”小青字字帶火數落著胡嬤嬤的罪行。

這時，一個小廝模樣的少年，先是探頭看了一眼后方才進屋，從懷中掏出用麻布包裹著兩個糠米窩頭遞給攬月，撓著頭憨笑道：“就剩下這個了，偷偷藏了兩個，快吃吧！”

攬月接過窩頭，心頭一熱，“多謝石頭了，總是惦記著我和小青。”

小青啃著窩頭，歪頭看著石頭，“石頭，那妖婆是不是壓根就沒給我們留吃的？”

“嗯……”石頭垂目，低聲哼著。

“哼，金花姐，你看，我沒說錯吧！這個老妖婆，最好讓一夜之間掉光頭發，成個大光頭！”小青恨恨咒罵著。

“算了，小青，下次我們晾得快些，守著時辰回來就好了。”攬月輕聲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