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離開……不要離開……”他緊緊拉著攬月的裙角，像個失去依靠、嗷嗷待哺的小獸一般，渾身充滿了脆弱和嬌柔，讓人不舍。

“我……”

攬月僵在原地，不敢移動，她不曾這樣被人依靠過，也不曾見過這樣一雙純真卻又充滿惶恐的眼眸。她無法推開他的手，更無法轉身離去。

未有思量，攬月彎身抱起他過于纖細的身子，而懷中過于輕盈的身子還是讓她暗暗一驚，“姐姐要找給你醫治手傷的草藥，你陪著姐姐，可好？”

“嗯……好……”一聲輕不可聞的回答讓攬月雀躍不己，還好，他愿意回答，還好，他明白她的意思。。

攬月抱著他走到岸邊，把他輕輕放在離護堤欄有兩步之遙的地方，低聲囑咐道：“你在這里看著姐姐給你找草藥，姐姐一會兒就回來，等著啊……”

眼前這個讓人不忍放手的嬌柔少年不作回答，只是緊緊盯著攬月的雙眼，半晌，方才緩緩松開手中的衣角，幽幽的目光深不可見。

攬月見他松開了衣角，知道他的緘默就是默許，暗嘆一聲后，她不再耽擱，轉身走向一片雜草叢生的堤壩。

左翻右找一番，才找到幾株能敷傷口的仙鶴草和蔓荊子，摘下幾株，放在湖水中洗了洗后，來到少年身旁，將摘得的草藥放在口中用力嚼了嚼，嚼碎后的碎葉混著綠汁，散發著淡淡的草腥味，執起少年的右手，把碎葉泥涂在他的手背上，再用手絹包裹了起來……

至始至終，這位容貌俊美、神情柔順的少年都不曾開口一言，如此情形雖有些古怪，但攬月也敢不多問，只是輕聲囑咐道：“不要沾水，如果癢癢就先忍兩日，第三日就會結痂了……”

攬月碎碎叨念著，而那名俊美少年依舊不言不語，只用他那亮如繁星般的眸子靜靜地瞅著攬月，突然，他未受傷的左手緩緩抬起，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拂開了擋住攬月眼睛的額前落發，輕輕說道：“娘親……喚我瑜兒……”輕撫落發的手兒微微顫抖著，如呢喃般的言語透著絲絲迷茫。

“瑜兒很久不曾見過娘親了，瑜兒……很想她……”如墨般漆黑的眸子溢滿了落寞和哀傷，而被這突來的舉動驚住的攬月只覺一股濃烈的憂傷將她團團包圍起來，一種叫作心疼的情愫從她的心底緩緩散開，浸入了全身。

“姐姐也許久不曾見過娘親了，但是，姐姐知道娘親一直都在姐姐的身邊，日夜守護著姐姐，而瑜兒的娘親也定是沒有離開瑜兒，她跟姐姐的娘親一樣，也在瑜兒的身旁守護著瑜兒呢……”攬月伸手將他緊緊攬入懷中，強忍淚珠，低聲安慰道。

“嗯，瑜兒……信你！”纖細瘦弱的身子往攬月懷中又靠了靠，而他異常冰冷的身子卻讓攬月心里微微一驚，小小年紀卻有這般冰寒的身子？不自覺地，攬月用力擁緊了這個尋求著溫暖的身子。

此時，天色漸晚，明月時隱時現，微風輕拂水面，岸邊水草悠悠，多年以后的攬月才知道，那時的瑜兒，已然把全部的信任交付給她了。

偶然的湖邊相遇，像是上蒼的安排又像是命中的注定，注定攬月與眾不同的人生。（本章完）

備注：

①宋朝—晏幾道《點絳唇》

②唐朝—盧綸《送李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