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沈無雙重重地吐出三個字，她太想知道原因了。

角落里蜷縮的女人抬首定定地看著她，卻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呀，為什么？

“為什么一開始不告訴我你中了蠱毒？中了奴蠱的人思想意志是可以自己主宰的，除非在對方刻意要控制你的時候?！?

“我害怕。”伊雪小聲地回答，然而卻并不卑微。

“其實你是不相信我，對嗎？你不相信我可以解了你的蠱毒，所以你選擇繼續聽從種蠱人的安排?！?

伊雪一愣，是的，她確實不相信她的王妃可以幫她解毒，也不相信她的王妃會聽信她的解釋，一旦王妃無法幫助她，對方還會發現她的心思，那么她會死的很慘。

“當我解了你的奴蠱后，你依然可以解釋的。那時候拓跋浩和蕭萱兒已經沒有精力來對付你，你還有機會告訴我，你體內還隱藏著其他蠱，時間依然來得及的，為什么你不？”

葉九卿和秦暮雨聽到此皆為震驚：什么？居然還中了其他蠱！難道最后那一劍也是受蠱控制？

天啊，巫蠱之術太可怕了！

“我不知道自己體內還有其他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币裂㈩^垂得很低，不想讓沈無雙看到她此刻的表情，因為她心虛。

“是嗎？雖然我不知道你體內的是蠱中蠱，可是我當初給你們四人配的奴蠱解藥是可以解其他蠱的，因為我本就懷疑蕭萱兒在你們體內下了不止一種蠱?！?

什么？王妃的解藥是可以解蠱中蠱的，所以王妃看出了她的謊言？

是呀，其實蕭劍姬啟動蠱中蠱的時候她是可以選擇不按對方的意志行動的，她已經有能力控制自己的行為，因為蠱至少解了一大半。

“子母蠱是拓跋浩下的，但是蕭萱兒擔心他第一次控制不住奴蠱，于是她在里面加了一滴自己的精血，所以她可以和拓跋浩一起控制奴蠱?！?

“蠱中蠱是蕭萱兒下的，目的是讓我們以為你只中了奴蠱，等我解了奴蠱，我們就會放松警惕，繼續將你留在身邊，將來在必要的時候，你再反咬我們一口。可惜蕭萱兒報仇心切，在最后的時候把控制蠱中蠱的方法告訴了蕭劍姬，蕭劍姬護妹心切，所以在最后關頭啟動了蠱中蠱?！?

“然而他們卻不知道我已經解了你的蠱中蠱，可是，最后你還是如他們所愿，將長劍刺向了我，為什么？”

正是因為她知道蠱中蠱已經解了，所以才會放任自己的后背暴露在危險中。她相信燕軍，相信她身邊的每一個人，如同曾經她相信葉九卿與她兩情相悅一般。

伊雪辜負了沈無雙對她的信任。

沈無雙一再告誡自己要小心謹慎，盲目相信他人就等于找死，可是她那時候卻選擇了相信她的奴婢。她至今都很疑惑，為什么毒蠱解了，伊雪依然選擇了背叛她？

是自己哪兒做錯了，還是一開始她就是北狄的人，如果是這樣，那拓拔浩的這一步棋下得可真早。

伊雪不敢置信地看著沈無雙，她的王妃其實什么都知道，她不是受毒蠱控制才將長劍指向了她，也不是因為她一開始就是北狄的人，而是因為內心的那一股怨氣。

從中蠱的那一刻，她就感受到了那個男子的氣息，雖然相隔千里，然而他透過她的眼想要知道的一切，都讓她感同深受。同樣，作為被控制的那一方，她也能通過奴蠱感受到主子不受控制的情緒。

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如果種蠱人是蕭萱兒，以蕭萱兒的能力，中蠱人根本無法窺探到主人的一絲情緒。然而種蠱人是拓拔浩，這是他第一次種蠱，他對中蠱人不能控制自如，所以他的所有情緒都能透過伊雪表現出來，導致沈無雙發現了子母蠱。

而且伊雪也能反窺拓拔浩的情緒，就是因為他的一次次不經意之間流露出的情緒，讓伊雪不受控制地愛上了這個男人。他所受的煎熬與委屈，所肩負的重擔與責任，讓她忍不住想要為他分擔。

當她看到他的潰不成軍，他的失敗狼狽，她的心如針刺一般，再回頭看她的王妃，一副云淡風清的樣子，卻不管他的承諾，萬里紅毯，江山為聘，她的情感就化身為嫉妒與仇恨，終于在感受到體內的那一絲毒蠱的騷動，怨恨化身為力量，將長劍刺向了王妃。

雖然后來她后悔過，自責過，可是如果一切重新來過，她依然會作出那樣的選擇。

伊雪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沈無雙不明白為何她有如此情緒。

“請告訴我為什么？我只想知道真相！”沈無雙再次問道。

“因為你不愛三皇子殿下，你讓他傷心難過，我恨你！”所有的一切只匯成了這一句簡單的話。眼淚無聲的滑落。

“因為我不愛他，而你愛他，所以你要背信棄義，殺了我？”

“是！既然你不愛他，還傷害他，那我就替他殺了你，讓別人也無法得到你！”伊雪的雙眼通紅，充滿了仇恨。

沈無雙很無奈，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可以讓人羽化成仙，也可以讓人化身成魔？因為愛情，就可以背叛主仆情誼？因為愛情，就可以罔顧他們性命？因為愛情，就可以殺掉一切阻礙？

這樣的愛情，她承擔不起！

一旁的葉九卿聽到此處，恨不得沖過來一劍殺了伊雪，卻被秦暮雨攔住了。

這可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好奴婢，如今卻為了其他男人而與他為敵，與燕池為敵，還要殺了他的王妃。雖然他們沒有夫妻之實，可是他現在真的愿意娶她，愿意與她一生一世攜手共進退。

當初是他讓這個賤婢來伺候沈無雙的，相當于是他親手將沈無雙推向死神，突然很后悔，很自責。這場戰斗沈無雙獻計獻策，而他以為她可以化險為夷，以為她也是男兒身，自己親手將她置身于危險之中，卻忘記保護她，忘記她也是弱女子，雖然她以為自己的武藝有所進步，然而怎敵得過千軍萬馬？

或許他對她，還真的不如秦暮雨對她好。心，在這一刻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