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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藏在畫中的碎臉(1)

“這里是浴室嗎?”于烈轉(zhuǎn)過屏風(fēng),走進里面的浴室。

“哇,這個浴室可真講究,這水龍頭,花灑,陶瓷浴缸,還有這馬賽克和大理石方磚,套用于焉剛才說的那句話,不是一般的講究,而是特別的講究啊!”于烈發(fā)出一連串的感嘆。

“凌小姐,你住進錦廬后是不是格外喜歡洗澡了?要是換了我,恨不得每天24小時泡在這里,太舒服了!”她張著兩手,表情夸張地說。

“沒錯,剛開始是這樣。可是有一天我突然被一種異常的感覺嚇到了,再洗澡都是速戰(zhàn)速決,不愿意多拖延半分鐘。”我回答。

“什么樣的異常感覺?”于焉好奇地問。

我把她帶到螺鈿鏡前,停了半晌。于烈對著明亮清透的鏡子理理頭發(fā),整整衣襟,還像模特走秀似的扭擺腰肢,走了幾下貓步。

“你,有沒有感覺到這個鏡子里面有一雙眼睛,正在偷偷地注視著你?”我問于烈。

“你是說有人在偷窺?”話一出口,于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眼神慌張地瞟向于焉。

透過鏡子,我看到站在不遠處的于焉,他的臉色陡變,臉上的肌肉古怪地抽動了一下,兩手也不自覺地攥成了拳頭。

“哥……”于烈迅速走過去,伸出手溫柔地撫摸著于焉的臉頰和臂膀,低聲在他的耳邊說了些什么。于焉旋即恢復(fù)平靜,只是目光較之前變得陰沉晦暗了。

這一幕發(fā)生在短暫的一瞬間,太突然也太突兀了,令我錯愕不已。

于烈轉(zhuǎn)過頭,朝我若無其事地微笑著。我也趕緊掩藏起詫異,報以不動聲色的微笑。

“這面鏡子雖說古色古香的很漂亮,但我沒覺得有什么異常。鏡子,終究只是鏡子,凌小姐,也許是你太敏感了。”她說。

“是,我也這樣想過,應(yīng)該是我神經(jīng)過敏吧。”我答道。

“我已經(jīng)參觀得差不多了,謝謝你,凌小姐,我們該告辭了。”于烈很親切地握住我的手。

“謝謝你,凌小姐。”于焉也接口附和。只是他那稍顯冷漠的表情讓我感到既陌生又困惑,但又不好直截了當(dāng)?shù)亻_口詢問。

我和兄妹倆一起沿著長長的走廊往前走。三個人都默默無語,只能聽到參差不齊的腳步踩在木地板上發(fā)出的嚓嚓聲。

我和于焉一前一后走下轉(zhuǎn)角的樓梯,行到一半時,才發(fā)現(xiàn)于烈并沒有跟在后面,她仍然留在走廊盡頭,站在那幅巨大的油畫前面。

“于烈。”于焉喚了一聲。

于烈不說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我們只好返身回來。

“這幅畫,你也見過嗎?”我問。

于烈搖搖頭。

“從繪畫的手法和風(fēng)格來看,這很有可能是韓子郁的作品。你知道嗎?我們現(xiàn)在能看到的韓子郁的畫作并不多,都存放在韓子郁任教過的學(xué)校。當(dāng)年他離開得很出人意外,沒有對他的畫作如何處置作安排,所以,學(xué)校只是在講課時讓學(xué)生們做觀摩欣賞,一直沒有對外展出。而這幅畫,正是韓子郁一向慣用的表達方式,意象模糊,含義隱晦。這種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畫風(fēng)無疑會在當(dāng)時注重寫實的國內(nèi)畫壇激起波瀾,因而引發(fā)諸多評論家對他的嚴(yán)詞撻伐。或許他的一去不回也跟不被認同的精神打擊有關(guān)吧。但無意間,有人從他的畫中看出玄機,他總是把一個具體的景或物分割開,再用繽紛的色彩和線條將其朦朧化。只有耐心揣摩,變換思維的角度,化繁為簡,才能將其中的真相還原出來。這就是為什么后來他的畫作價值在藝術(shù)品市場陡然攀升的原因。”

于烈長篇大論的一番話,使我對眼前的油畫有了與從前迥然不同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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