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陽光明媚的星期六，其實到凌晨時分，陰沉的天空還下著大雨。

而后來不知什么時候，太陽出來了。

這天的太陽出來的特別早，同時也特別鮮艷。

本來應該和宿舍里的其他人一樣，路滿荊應該還是賴在床上，享受睡覺的美好時光。

但這個早晨的美好光景，路滿荊乘著出租車，已經在去饅頭灣的路上。

路上無風，路滿荊搖下車窗，風就來了，吹在臉上，很清新。

可是他心頭的迷茫呢？依舊，依舊如同過往，風吹也不散。

于是八點還不到，或者還只有七點半吧，路滿荊就來到了饅頭灣。

等在暗香歌舞廳前的周去應該來得更早吧，他看見路滿荊，喊了一聲：：“喂！”

隔著馬路，路滿荊回頭，看到周去今天是便衣打扮，手里緊纂著一盤錄像帶，于是想來，那就是最為唯一能制裁罪惡的希望了。

而當路滿荊想到制裁罪惡時，心中又開始有些惶恐動搖了。

“到底這次真的能嗎？”

他朝周去揮了揮手，應了一聲，“我在這。”

周去也向他揮了揮手，然后奔了過來。

這時，路邊紅燈閃爍，來往的車子都焦躁不安的發著嘀嘀的喇叭聲響，周去跑到路中央的時候，正還說著：“等你好……”

然后，突然。

突然，有車子闖了紅燈，那像一道黑色閃電，一劃而過。

狂飆過的車子消失了馬路上，周去就如同尹珍兒那般，也像風箏，是的就是一只風箏。

是一只跌落的風箏，被放飛到空中，噴出一團血霧，然后迅速墜落。

墜地，砰的一聲響，驚心動魄。

天空忽然黯淡，時間靜止，世界的背景了成了平靜的灰色。

灰色的天，灰色的人，灰色的馬路，灰色的一切……只有在空中彌漫然后散開灑落的血霧是紅色的，或者還有倒在馬路上的周去也是紅色的，紅色的鮮血從他身上蔓延開，像是扇子打開一般，鮮血就這樣鋪散，占據馬路。然后像是洪水肆虐，鋪天蓋地的狂涌而來。

撲到路滿荊的視線里，紅色也成了灰色，還在微微顫抖的，還在掙扎的周去，忽然不動了。

這時街角的音響店播放著電影《無間道》的插曲——《再見警察》。

再見警察，再見周去，再見路滿荊視線中再也不動的周去，再見路滿荊剎那的思維……

然后，有一個人突然沖向路滿荊，然后拽著他的身子，狂奔到了一個死胡同內。

但是路滿荊沒有感覺，這時他的腦中空白一片，眼前還是那個畫面——黑色的車子飛飆而過，周去成了風箏，飛到空中，然后風箏斷線，跌落……

…………

“警察局里有竊聽裝置，那天你們的話被他們聽到了。”將路滿荊拉到死胡同的那人，點了一根煙，自顧自的抽了起來，“我說，你還是快點離開這里吧。趁現在那些警察還不知道那個和周去說話的人是你，能走多遠就多遠。”

說著那人嘆了口氣，一根香煙抽完，接著又抽另一根了，然后他伸手拍了拍路滿荊的肩膀：“兄弟想開點，世道就是這樣。現在你還年輕，等過了幾年，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路滿荊這時回過了神，看著那人，覺得有些眼熟，想起來就是那天在暗香歌舞廳幫自己解圍，那個被人家稱作為“劍堂主”的青年。

本來應該是要說聲“謝謝”的，但此刻路滿荊心中的悲傷沉痛，早已是言語都無法形容的程度了。所以他只是向那個青年點了點頭，然后忽然問：“你是誰？你怎么知道這么多的？”

“道上的人都叫我劍歌，你也叫我劍歌吧。至于我為什么知道這么多，是警察局里也有我們的人。”劍歌遞了根香煙給路滿荊，同時嘆息道，“周去到是個好警察，本來是想去救他的。可惜我還是晚了一步。哎！”

路滿荊猶豫了一下，接過香煙，說了聲“借個火。”

劍歌給他的香煙點上了火，然后這個布滿垃圾的死胡同中，兩個男人靠在都已經脫落了石灰的墻上，默默抽煙，相對無言。

直到有一口，路滿荊抽得猛了，一下子嗆得涕淚橫流。

然后，他檫去鼻涕眼淚，這時他注意到劍歌的背后好像還背著什么東西，那東西有點像電視劇里背在那些俠客身后的寶劍的劍柄，于是好奇：“劍歌，你背后背的的該不會是劍吧？”

“你也看到了？老祖宗傳下的劍。說是叫潛龍，幾百年前用來行俠仗義的，現在狗屁錢也不值啊。”劍歌說著，取下了身背的潛龍劍。

三尺長，一寸寬，陽光下折射不出任何鋒利的光澤，只有斑駁銹跡映入眼中。這斑斑銹跡想來應是點點華年吧，這時路滿荊想起了行空刀。

“廢鐵一堆了，不過背在身上蠻拉風的。”劍歌晃了晃潛龍劍，然后插回了背后的劍鞘中，這時他看到，路滿荊把還沒抽完的香煙，丟在地上，狠狠踩滅，覺得有事要發生，便問道，“你怎么了？”

路滿荊說：“我決定了。”說完，他長舒了一口氣。

“決定什么了？”

“找慕容浪干架啊。”好像背負在身上的東西全部給卸下了，路滿荊忽然笑了，笑得很歡樂，很灑脫。

“你真的想好了？”

路滿荊點了點頭，伸了個愜意的懶腰，“恩！想好了，真的想好了。我找慕容浪干架去了，若有機會再見面，給我抽好一點的煙哦。抽飛馬這種老古董，你也真好意思。”

說著，路滿荊已經離開了胡同，劍歌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碎碎念道，“臭小子，現在你去市面上買包飛馬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