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過去了一個星期,工作的事還是沒有任何進展,三中的那些伙伴們都已經(jīng)規(guī)劃好了以后的路,這一天,大家相約聚首在連惠平家。
連惠平家是屬于前黃鎮(zhèn)的,在一個叫北洋的村子里,一眾人先到山腰圓盤附近,然后搭乘從山腰到龍頭嶺的公交車,過了壩頭后,在一個三岔路口下車。
莊強是山腰人,對這一帶比較熟悉,一路上不停的跟大家介紹一些比較熱鬧的地方,可惜的是,他們這里沒有什么山,所以一直沒有被二班的人“開墾”過。
連平子跟連惠平是隔壁村莊的,倆家相隔差不多三公里,在大家快都到連惠平家的時候,他正站在一個分叉路口笑嘻嘻的看著大家。
“好幾年沒來了,都忘了是哪條路了。”連平子語氣很輕,臉都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
“你還是人嗎?”肖華仔拍著連平子的肩膀說著。
大家都知道這只是一個玩笑而已,于是都很捧場的笑了起來,然后相擁著,跟在連惠平身后,一起向連惠平家走去。
連惠平家在第四排,期間要經(jīng)過十來個拐彎,也難怪連平子會忘了路,這要讓王肥仔自己走出去,估計他會一直在這個村子里繞圈子。估計也只有肖華仔這樣的活地圖才有可能來了一次就記得回程的路。
在連惠平家喝了一會兒茶后,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大家約好了吃過晚飯就開始打升級,這也成為了大家公認(rèn)的飯后節(jié)目。從畢業(yè)后到現(xiàn)在,除了去填志愿那次,大家基本上都沒見過面,此刻聚在一起,難免會玩的很瘋。
六七個人聚在連惠平房間里,大家爭先恐后的爭搶位置,幾個人為了能玩升級,在連惠平床上扯來扯去的,活脫脫幾個六七歲的孩童。
連惠平和王肥仔沒有加入“戰(zhàn)局”,他們站在窗口,遙望著窗外已經(jīng)被夜色模糊的田野,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肥仔,還記得我們那一次吵架嗎?”連惠平忽然問。
那是高二時候的事了,那次也不知怎么的,連惠平和王肥仔鬧起了別扭,兩三天都沒有講一句話,最后還是王肥仔寫了一封道歉信,之后倆人才重歸于好,想起那封道歉信,王肥仔感覺有點不可思議,那或許是他有史以來寫字寫的最好的一次了。
連惠平淡淡的從抽屜里拿出幾張便箋,最上面的一張就是王肥仔寫的道歉信,看著那四四方方、工工整整的百來個字,王肥仔不禁笑了起來,許久,緩緩說道:“這或許是我這一輩子寫的最工整的字了。”
連惠平看著那封道歉信,良久,笑著說:“如果不是看你寫字還算工整,還算是比較有誠意的,不然我才不會原諒你呢。”
王肥仔知道連惠平這是在跟他開玩笑,他也沒多大表示,笑嘻嘻的說:“拉登,你說那時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我們會吵架?”
“我怎么知道?不過肯定是你的錯,不然你怎么會給我寫道歉信?”連惠平一臉認(rèn)真的說。
連惠平一句話就把王肥仔噎死了,王肥仔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叫自己多嘴,不過要他重新選擇,他還是會寫那封道歉信,畢竟一份真摯的感情是值得付出任何代價的,更何況只是區(qū)區(qū)面子問題。
記得高三上學(xué)期的時候,張霞不知道為什么會跑到后排來坐,還占著后門,整天都開著,北風(fēng)從后門魚貫而入,天地良心,寄宿生哪會帶那么多衣服,頂多幾套換洗的內(nèi)、衣褲,幾件羊毛衫和幾件外套,而且還是那種不是很厚的那種,換句話說,男生們頂多一件內(nèi)、衣,一件羊毛衫和一件外套,這樣的裝備怎么抵御的了凄厲的北風(fēng)?
王肥仔旁邊的幾個雖然很冷,但都咬牙強忍著,還說什么大丈夫?qū)幩啦磺浚笳煞蚰芮苌旌貌缓茫?
王肥仔跟張霞協(xié)商了好幾次了,結(jié)果都以失敗告終,最后說了幾次好話,還用了一個秘密交換,張霞這才終于把后門關(guān)了起來,當(dāng)時旁邊的人對王肥仔的做法很是鄙夷,竟說:“一個男人竟然向女人妥協(xié),到底是不是男人?”
王肥仔也沒有解釋,有命才有傲骨,命都沒了還要什么傲骨?命都沒了,堅持還有什么意義?世界上不乏有比生命更貴重的東西,但王肥仔很清楚的知道,面子并不值得讓他付出健康,更何況是生命。
王肥仔不禁搖頭苦笑,他怎么會好好的想起這件事,或許是覺得對一個不是很要好的朋友都可以低聲下氣的,可以舍棄自己的面子,那對一個十分了解自己,又很要好的朋友道歉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
床上的五個人最終不知道是怎么協(xié)商的,竟然開局了,四個人玩,一個人看著,真不知道大家是怎么說服那個看著的人的,或許這就是朋友吧,總有那么一個人甘愿犧牲自己,成全別人。
“你真的決定去廣東?”連惠平忽然問道。
看了眼連惠平,王肥仔低下頭,沉沉的說:“我還有的選擇嗎?或許這是必然的吧,有時候我真懷疑,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命運,它像一只無形的大手,操控著我們的人生,但有時我又覺得,命運似乎就掌握在自己手中。”
連惠平看著王肥仔,久久的的,吐出一句話:“或許我比你幸運的不是一星半點。”
“也不一定吧,五年后,說不定我已經(jīng)過上了我想要的生活,而你卻還在知識的海洋里掙扎呢。”王肥仔笑著說。
連惠平笑了起來,或許吧,他已經(jīng)決定要復(fù)讀一年,順利的話,還要上三年大學(xué),五年后,他也不過是剛從學(xué)校里出來的愣頭青,而那個時候,王肥仔已經(jīng)是資深“社會人士”了,王肥仔所說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
月光透過窗戶,照在連惠平的小臉上,顯得那么平和。看著連惠平的笑臉,王肥仔也笑了,這是他兩個月來第一次真心的笑,原來跟朋友在一起是這么舒服,沒有壓力,沒有束縛,也沒有煩憂,只是這樣的日子總是很短暫,可是卻因為短暫而讓人更加懷念。
“那我們就相約五年吧,那個時候看看,彼此有沒有過上彼此想要的生活。”連惠平一臉認(rèn)真的說:“肥仔,加油。”
“加油!”
“一路順風(fēng)。”
“別整的這么傷感行嗎?說說你的打算吧。”王肥仔笑著說:“侏儒和華仔都準(zhǔn)備復(fù)讀,你呢,也去復(fù)讀?”
連惠平想了想,說:“應(yīng)該會,你說我是那種經(jīng)不起失敗的人嗎?”
說完之后,連惠平就低下了頭,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說,他想說的是:“其實我很希望你跟我們一起去復(fù)讀,但我知道那是很不現(xiàn)實的,這或許就是我比你幸運的地方。”
倆人相視一笑,一起轉(zhuǎn)身朝床鋪走去,窗外的月光投身進來,照在床沿上,讓原本有些昏沉的房間變得明亮起來。這是這些中學(xué)時代的朋友們最后一次這么開心的相聚,過了今晚,大家就要各奔東西了,或許過年的時候同學(xué)聚會還能再聚,或許從此就形同陌路了。
升級的戰(zhàn)況很激烈,因為是臨時組隊,大家的默契度都不夠,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對升級的認(rèn)識更深了,連平子原本的優(yōu)勢也越來越小了,大家更多的時候是靠運氣,運氣好,抓到一手好牌,在大家推算能力都差不多的情況下,無疑是獲勝的關(guān)鍵。
牌局持續(xù)到凌晨三點多,因為大家都困的不行了,所以才不得不結(jié)束了,如果大家還是很有精神的話,估計會決戰(zhàn)到天亮。
連惠平的床很小,只有一米二左右,七個人就這么并排躺著,七雙腳全都投放到地板上,就算是這樣,大家也都各自緊挨著,沒有一點多余的空間可以活動。
落地扇來回擺動,但房間里的溫度并沒有因此而下降,眾人一直煎熬到第二天早上六點多,這才疲憊不堪的紛紛爬起來,然后告別連惠平,各自踏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
王肥仔隨便收拾了下行李,不過是幾套換洗的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而已,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小坤包而已。從連惠平家回來后,王肥仔就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要走了,那個遙遠、陌生的地方,不單單是他踏足社會的開始,也包含著他的夢。
親戚們?nèi)齼蓛傻膭裾f,希望王肥仔不要去廣東,不過王肥仔對這些人早已厭惡透了,他又怎么可能會聽的進去,剛開始還好,最后人多了,他干脆就躲進房間里,孤僻也好,什么都好,耳根清凈就好。
如此煎熬了三天,終于到了離開的時候了,王肥仔第次一感覺到天高任鳥飛的愉悅,從此再也沒有人約束自己了,一到廣東就直接跟表哥攤牌,然后到一個沒有人認(rèn)識自己的地方,開始為自己想要的生活打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