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黑下來，人群還擁擠，都忙著回家吧。車流排起了長龍，互相的爭搶，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稍一放松就什么都沒有了，連個站腳的地方都到找不到。大城市，太累。

菜上來了，我們要了一瓶紅酒，各自倒了一點，小口的呡著。“你和你女朋友什么時候開始的？她還蠻有意思的。”云芳問完，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

“這個話說來可長了，是……”我開始努力回憶，認識很簡單，但到底是從時候什么開始的呢？“公司同事嘛，自然熟，然后就自然開始了。”我說得很輕松，因為我不知道開始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開始呢，也許早就開始了，只是沒有意識到而已。

“哦，我這么說你可能很難理解，那就是什么時候有第一個吻的？”云芳很認真的看著我。我不知道這她后面還想問什么，而這又是埋的什么伏筆。

“什么時候……”我還在努力的回憶。但怎么也想不起。

“你怎么搞的？這個都忘了。我說你們這些男人啊，全是沒肝沒肺的。”云芳對我這樣的拖延遲疑很為不滿。

“別一棍子打倒一群人嘛，男人還是有好的。”我回應她。

“是有好的，都埋土里了。”云芳想要伸手去夾菜，說完這話后又把手縮回來了。

“你對男人有偏見啊，受過傷？”我看著她，想要從她臉上抓住一點蛛絲馬跡。

“受傷談不上，我早就忘了。”云芳很淡然的說。

“女人對感情是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像我們男人，為了一個心愛的女人，可以糾結一輩子。”我看著云芳的臉，沒有任何可供分析參考的表情。女人看上去會把感情埋藏的很深，只是沒有一個觸發點，如果觸發到了，那種情勢決不亞于山洪暴發。

“你這話說反了吧，難道你是那種男人？”云芳疑惑的看著我，“這種男人是最沒出息的，做不了大事的，不過嘛，如果居家嘛，這樣的倒是個好男人，哈哈。”云芳說完就笑了。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深刻了？小時候不是這樣的啊。”小時候云芳最愛問我，這個怎么樣，那個該怎么做。那時候我覺得自己好偉大，簡直就是個英雄加先知。

“還小時候，你還記得什么？”云芳給我夾了一個菜放在我的盤子里。“你嘗嘗這個，好辣，但味道很特別，應該是你很喜歡吃的。”我喜歡吃辛辣的東西，吃這樣的東西有種淋漓盡致的暢快感，但我沒有把筷子伸得長長的去夾菜的習慣。

為了迎合絕大多數人的口味，現在的餐廳大都不做這么辛辣的菜。但今天這個菜是特別的辣。“我以前怎么沒吃到過啊？我在這里也吃了好多次了啊。”我問云芳。

“這是我特意點的，還在菜單上面特別注明了的。廚師一看，自然知道了嘍。怎么樣？”云芳又喝了一口酒，然后給我添了點酒，給自己也添了很多酒。她在我面前從來就不扭捏作態，更象是一家人似的隨和。

我大口的哈著氣，好久沒有這種暢快的感覺了，一種久違的家的感覺油然而生，是一種丟失很久的記憶。我喘息過后，說話都說不清楚了。“啊，好辣，好長時間沒吃到這樣的東西了。你還記得我喜歡吃這個啊。”我喝了口水壓了壓，額頭開始冒汗了。

“沒事吧，我不知道你很長時間不吃了，早知道還是讓他們做淡點的好。”云芳關切的說道，拿出餐巾紙要給我擦汗，我接過來自己擦了擦。

“感覺挺好的，挺過癮，嘿嘿。”我擦著汗說道。

“你笑得真是有點憨憨的，跟小時候一樣，來，再吃一點，也別吃太多了哦。”云芳說著又夾了一些菜給我。

我吃得差不多了，又喝了幾口酒。抬頭看著云芳。云芳笑得很開心，樣子真有點小時候那樣個可愛勁。云芳不停的小口的呡著酒，臉頰微微泛著粉紅的光暈。我看得有些陶醉了。“傻小子，你在看什么呢？”云芳的眼神中有點害羞。

“沒看什么？”我有些失態。我從云芳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有人說過，能從對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對方是必定是愛你的；可能是胡說吧，我越來越不敢想了。我們買單后從餐廳出來，夜已深了，有些許涼風，我下意識的上前把云芳樓了一下，想要給她遮擋這涼風，待我明白我們都已經不在是小孩子的那個樣子的時候已經晚了，云芳已經抓住了我的手，我掙了一下沒掙脫，也只能這樣了。不能讓女人傷心，即便是什么都不能給，但還能給她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作為一個男人，更不能這樣的殘忍。上了出租車，我們都坐在后面，給司機說了目的地，就沒再說話了。小車在街道上緩緩的行駛著，這個城市除了感情冷漠外，什么都擁堵。

云芳問：“你們公司在哪里啊？”

我回道：“就在前面，等下就要經過的，我指給你看。”小車還如同蝸牛一樣的慢，爬行在一堆蝸牛群中。等我到了我們公司的大樓前，我指給云芳看，云芳仔細的看了看，對我說“哦，就在這里啊。我有點累了，我休息會兒，等到地方你叫醒我。”說完，云芳就抱著我的一個手臂，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著了，沒多久就發出微小的鼾聲。我看她這樣睡覺的姿勢很不舒服，就騰挪出另外一只手，把她抱在懷里，這樣她可以睡得更安穩些。我看見云芳的嘴角輕輕的動了動，臉上蕩漾著象嬰兒般的笑容。女人有時候并不貪婪，只是需要一個安穩的依靠而已。窗外的光線交替的閃過，景色是換了又換。

人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和自己對白，不僅僅限于語言的表達，一點動作，一點情緒，或是晃眼而過的景物等等，都是在和自己對白。人是怕孤獨的，所以總會在心底躁動一些東西。人，已經不可能再退回到原始狀態，森林還在，但人的心里早已容不下了，里面塞滿了悲傷，回憶，痛苦，貪婪，欲望，執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