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陽光，沒有方向，沒有人影。

這是一片長滿荊棘，叫作仇恨的森林。

我光著腳踩在黑暗里，不眠不休的兜兜繞繞...

直到老去，

直到死去。

－－－－by蘇琴

我站在臺上一邊跳舞，一邊看著臺下的段毅笑。他站在桌子上瘋狂的跟我一起跳，引得一幫女人圍在桌子旁邊露骨的挑逗。我惡作劇的給他拋了一個飛吻，他笑著回了我一個。氣的那幫女人一個勁的向我翻白眼。我想我現在是開心的。

只有站在這個小舞臺上的時候，蘇琴才是開心的。

顧不得仇恨，顧不得任何。這時候，我只為自己而活。

唐志強這個月已經是第十九次來這了。他不找我，我也當作沒看見他，隨他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喝悶酒。有時候我甚至會自戀的想，這個老男人該不是愛上我了吧。不過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只是覺得欠了我。鬼知道，他根本不欠我什么。

那次他喝的爛醉，嘴里一直叫著“茉莉，茉莉別走。我不要跟你離婚...”

我可憐的老男人，他居然讓我莫名的心疼了。當他抱住我的時候，我居然狠不下心去推開他。我知道老男人是個正人君子，他是把我當成他老婆了。他醉了。

可我沒醉，我不后悔。

我下臺去找段毅，他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大捧紅玫瑰遞給我。我鄙視的掃了一眼紅的像血一樣的玫瑰，沒接，坐下去喝了一大杯酒。段毅苦著臉沒說話，他這樣子特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其實段毅很好很好，哪兒哪兒都好。好到有時候我會想，等做完我想做的事，如果我還活著的話，就讓他帶我私奔去吧。去哪兒都行，可前提是我媽得醒過來，那對狗男女得去死。

“俗不俗，不覺得玫瑰花配不上我嗎？”

“我說送你了嗎？少臭美，這是那邊那位美女姐姐送我的。啊，真香。”段毅捧著花聞了一下，滿臉夸張的陶醉。我沒理他的瞎話，又給自己倒滿了一杯。

“我說姑奶奶，我上輩子欠了你多少錢啊？起碼要有十個億，不然我這輩子怎么這么倒霉偏偏遇上你？為你又上刀山又下火海的?！?

“沒人逼你這么做。再說我還會給你錢，又沒讓你白干。說吧，這次又弄到什么了?！?

段毅搖搖頭苦笑下，“蘇琴，你信不信有上輩子？”

“不信?！?

“可是我信。我覺得我上輩子肯定是欠了你很多很多，所以這輩子注定要還你的債。這些照片你看看有用嗎？”

我打開他遞過來的那個黃色的牛皮紙信封。里面是一沓照片，照片上的人我一點也不陌生。錢光明領著各種各樣的女人招搖過市，其中最精彩的莫過于他和他那個大嫂的。我有點驚喜，不知道段毅怎么連這種照片都弄到了，還照的這么清晰。

“想怎么謝我？看你的表情好像很滿意?！?

“我請你吃飯吧，想吃什么隨便點。”

“俗不俗，不覺得吃飯不夠表達謝意嗎？”

“呵呵，好吧。你說你想干嘛？”他為這些照片一定花了不少心思，一頓飯確實不夠。

“你親我一下?！倍我阄ばδ樀目粗摇?

“段先生你開個價吧，我把錢給你?！?

“一百萬。你有嗎？”

“呵，照片還你。不送了?！蔽移鹕碜唛_。

剛走兩步，就被人從背后抱住了。段毅把頭埋在我肩膀上，“蘇琴不要走。別動，讓我抱一會兒。一小會兒就好?！?

他的聲音很低沉，酒吧里藍藍正在唱一首很安靜的歌，整個酒吧都變得格外安靜起來。我破天荒的真沒動，安靜的讓他抱著我。

“我該拿你怎么辦呢？你真讓我為難...我媽媽逼我結婚了，如果不出意外，我下個月就會結婚。等我結完婚，就不會再來纏著你了，很開心吧？”

我把他圈在我腰上的手輕輕掰開，轉過身給他一個微笑。當然，我不否認，這個笑是強擠出來的。

“段毅，祝你幸福。”我抬起手把他的眼睛捂住。這個男人憂傷的眼睛會讓我不自覺想起另一雙憂傷的眼睛。段毅的吻措不及防的落了下來，我掙扎著卻怎么都推不開他。

這時候沖出來一個人，他把段毅拉開，抬手就揮了一拳過去。我沖到段毅前面護住他，唐志強紅著眼睛瞪我。

“我剛才看見你想把他推開，所以我就...”

“行了！唐大叔用不著你多管閑事，他是我男朋友。”

唐志強沒說話，轉身就走。我回頭給了段毅一巴掌，他什么也沒說，把裝著照片的信封塞到我手里，轉身走出了‘很久以前’。

我回到剛才那個位置上坐下，桌子上那一大捧紅玫瑰依舊嬌艷無比。只是，她顯得這么孤寂。

其實有時候我會想，等哪天我解決那些事了，就讓段毅帶我走。走的遠遠的。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我會很努力很努力的試著去愛他，就像我曾經那么那么的愛唐小樂那樣。

可段毅說，他要結婚了。

呵，這個消息讓我突然覺得自己特別傻。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的傻。人家段毅又不是缺胳膊斷腿的沒人要了，憑什么非要死耗在我身邊受委屈呢。我和他只不過是彼此生命里的非主角而已。他愛過我，我依賴過他。然后隨著時間的變化，我們，漸行漸遠。

我和唐小樂也是這樣，彼此路過。然后，連回憶都被時間蒼白掉了。

段毅，你要幸福。

妖精似的彩妝，帶亮片的黑色雪紡吊帶裙，黑絲襪，一般人看到會咂舌的細高跟鞋。鏡子里的人陌生的讓我惆悵。

可我管不了這么多，犧牲什么犧牲多少都沒什么所謂。為了達到目的，任何手段我都不惜嘗試。

從段毅給我的資料里，明顯的看出來錢光明很好色。他經常去一家叫暗香的夜總會，那個地方比起很久以前，根本就是天堂地獄之分。聽段毅說暗香的幕后老大其實就是錢光明，不過他很精明，怕出了什么事牽扯到自己，所以用了別人的身份注冊。暗香表面上是個歌廳，但地下有個賭場。毒品交易人肉交易在那里面隨處可見。

我把暈車藥咽進肚子里。出門招了輛出租車，讓司機去暗香夜總會。一下車我就吐的半死不活的，那司機師傅居然連錢都沒要就趕緊開著車跑了。媽的，我又不是瘟神。我一邊吐一邊奇怪，剛才出來的時候明明有吃藥，怎么還會暈的這么厲害？難道暈車藥是假的？沒理由啊，以前經常吃，雖然還是會有暈暈的感覺，但也不可能吐的這么厲害啊。

突然有人在我后背輕輕的拍了拍。我回頭一看，居然是段毅。

“你怎么在這里？”

“我一直在跟蹤你啊。喂，你怎么沒吃藥就坐車了？吐的比懷孕還厲害。”段毅又變回原來那副死皮賴臉的模樣。

“關你屁事啊，誰讓你跟蹤我的？”

“我說姑奶奶，你有沒有人性啊？你看你穿的像什么樣子，跟個小姐似的，還往這種地方跑，你不要命了??？我好心好意跟過來，你還還說關我屁事。現在真該下場大雨，打幾道雷把你劈死?！倍我惆阉耐馓酌撓聛砼轿疑砩?。

我站起來瞪著他。瞪完了我開始大笑。他被我笑的莫名其妙。

我說，“段毅，你要幸福?！蔽野淹馓姿o他，頭也不回的往暗香里面走。

段毅追過來，把我橫抱起來扛到他車里頭。

“你干嘛！”

“你想干嘛？蘇琴你給我聽清楚了，不許進去！你今天要是進去了，我就死給你看?！?

“呵呵，笑死了。你死不死關我屁事，快把車門打開，我要出去?！?

“蘇琴，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嗎？你是不是想進去找錢光明，然后勾引他，再趁機滅了他？”

我盯著段毅，他也盯著我，眼睛里像能噴出火一樣的亮。我不說話，把頭扭向窗外。他又把我的頭扳正，讓我直視他。

“你聽好了，我不會讓你進去送死的。就算你把錢光明弄死了，你以為就憑你，還能出的來嗎？你不要這么天真好不好！如果你出事了，你媽怎么辦？我怎么辦？”

我使勁推開他，“放屁！你都快結婚了，我死了關你什么事？”

“你吃醋了？”

“吃你個大頭鬼。你以為你是誰？告訴你，你對我來說什么都不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快放我下去?！?

段毅的臉沉了下去，沒說話。他從車后座拎出來一個袋子，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看見他從袋子里拿出兩副手套，扔了一副給我。

“你干什么？”我不耐煩的把手套打掉。

“你給我帶上，別廢話?！?

他把手套帶好，然后又從袋子里拿出一瓶酒。看著我說，“這瓶酒里面注射了一種藥，只要你讓錢光明喝下去，就可以讓他的哮喘發作。讓你帶手套是怕你把指紋留在瓶子上了。還有，這瓶酒很難弄，我花了不少功夫讓別人從國外弄回來的，只有一瓶。其他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

“多少錢？我給你錢?！?

“錢錢錢，你就知道提錢。除了錢我們之間就沒別的關系了嗎？你明知道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錢！”

“除了錢，我什么都不會給你。我給錢，你辦事，我不想欠別人什么?！?

“好，你明天把二十萬打到我帳戶里?，F在你可以滾了?！?

我撫了一下前額的頭發，拎上那瓶酒推開車門走下去。

滾就滾吧。

我就這么滾出你的世界，我親愛的非主角。

拎著那瓶酒，我站在暗香門口想了想，最后還是打車回家。有了這瓶酒，我根本用不著剛才那種爛招。段毅說的對，我還不能死，我死了我媽怎么辦，就算她醒過來還是會去死的。

在出租車上的時候，還沒忍到家就吐了出來。司機唉聲嘆氣的小聲埋怨我不該吐車上。我從包里抽出兩張一百的扔了過去，他立馬把嘴閉上了。

我掏出手機給錢思雅發了個短信：去我宿舍等我，帶上三十萬，當是給我的壓歲錢，快過年了。

我知道她一定會給我。如果她不是那個女人的女兒，我倒真希望自己有她這么個姐姐。這些錢都是給段毅的，我知道他不愿意要我的錢。可除了錢，我什么也不會給他，也什么都給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