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盛開的牡丹。引歌抓在手上，看著它在她指尖盛開綻放。艷麗的花讓她微微擰起了眉。“這么艷麗的花，開在嚴寒的冬季，寒你覺得它為什么會開？”

獨孤寒卻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話。走近的時候，只是傾身問了一句，“你是為了我嗎？”

“你？”引歌顯然已經(jīng)忘了剛才問了他什么。看著他近在眼前的臉，扯了一片花瓣扔在了他的臉上。“有感覺嗎？”

獨孤寒狠狠轉(zhuǎn)過了臉。花瓣掉落，引來了她一聲嬉笑。冰冷的指尖捧住了他的臉頰。“這個時候盛開的牡丹……”她的聲音幽遠，抓起了花瓣，貝齒輕咬，透出一絲沁人心脾的清香。

寒默然看著她輕嘆了口氣，“不要是東西就放嘴里。”

“你也試試。”引歌摘了一頁，擱在指尖，遞到他嘴邊。“你剛才說要我的劍聽我的命令，就要馴服他，怎么說？”

引歌瞇眼，咧開嘴角笑。“我要你告訴我，你的劍士怎么來的？”

獨孤寒漠然望著她，然后轉(zhuǎn)身。引歌冷哼一聲，將牡丹插到了鬢邊，推開門，吊兒郎當?shù)鼗伟』蔚爻隽碎T。走在這客棧內(nèi)，看見了馬廄那邊有人在洗馬，便跑去看了看。看著沒什么意思，轉(zhuǎn)身卻看著一個小男孩躲在樹后看她。引歌向著他走去，他轉(zhuǎn)身哧溜哧溜就跑。引歌追著他，沒兩下就把他抓住了。小孩兒被拎著衣領(lǐng)，兩腳不停地蹬。“壞人，你是壞人。你摘了娘親的花，娘親會打你。打死你。”

他不聽地喊著，引歌只覺得莫名其妙，也沒了玩鬧的心情，放他下地，哧溜一聲就跑了。片刻后，他拉著一位衣著華貴的婦人走來。她愈走愈近，引歌聞到了一股旖旎的花香。下一刻，她的長指搭上了劍柄。那位美婦，抬袖掩嘴輕笑。“姑娘不要緊張，若是想要下毒，你鬢邊的花也早已下了毒。”

引歌漠然望著她，松開了劍，將鬢邊的花摘下，遞給了她。美婦伸手接過，接到花的那一瞬，她猛得松開了手。她的手不知被什么咬了一口。“你……你居然……”

“你也不必訝異，不是毒。”引歌盯著她，一臉興奮。“你居然可以種出這么甜的牡丹，真的是太厲害了。”

美婦抿唇一笑，蹲下身。葳蕤的裙擺在地上鋪開。粉色裙擺上繡滿了牡丹。她伸出手，指尖也是牡丹的花色。引歌看著她抓起了地上的牡丹，輕吟詩，“唯有牡丹真國色。”

“你真的很喜歡牡丹。我可以問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嗎？”引歌說著話，卻發(fā)現(xiàn)剛剛那個小孩扯住了她的裙擺，躲在她身后，畏懼地看著眼前的她。她用手上的絲巾包裹住那破碎的牡丹，站起了身，頭也不回地離去。引歌不曾多想，跟著她。她一邁步，小男孩的手抓得更緊了。才跑兩步，引歌不得不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拖著她裙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男孩。“你怎么了？”

“娘親她要打人了。你不要去。”他眼底的畏懼這么真實。引歌蹲下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跟我說，為什么說娘親要打人？你不乖？還是……”

“因為牡丹。每一次只要有花死掉，她就會打人。”他稚嫩的聲音在顫抖。引歌伸手撫摸他臉頰。“乖，花是不會死的。”

“真的嗎？”

“恩，她落下，化作春泥，來年就會有更美的花盛開。”引歌得意地解釋著，突然身后響起一道聲音，幽幽地傳來。她只覺得整個人一震，心猛烈地跳動著。她說：“每一朵花都是有生命的，你居然敢不經(jīng)過主人的允許就擅自摘取。你——該——死！”

引歌只覺得有一雙手從后扼住了她的脖子。她不能動彈。沒有痛楚的感覺，她的瞳孔一點一點放大。一陣旖旎的花香味。牡丹是沒有花香的，她的牡丹這么香是何故。哪容她仔細想，身子仿佛有千斤重，呼吸一點一點凝滯。她，她要喘不過起來了。在窒息前的一剎那，他終于來了。旱魃劍斬斷了她的手，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她的視線。

“啊~~~”凄厲的喊聲，將引歌已經(jīng)游離的魂喊了回來。她顫抖著雙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臂，勉強站穩(wěn)。那美婦人的粉色衣裳被無盡的血染紅。她的身體緩緩向下倒去，嘴角那一抹笑容陰森可怖，盯著引歌。引歌伸手捂住了那小男孩的眼，手心有濕濕的淚水流下。“對不起！”

那小男孩扒開了引歌的人，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那個女人，表情無動于衷。引歌摸了摸手心，那濕濕的不是淚，是血。

“你又惹什么麻煩了？”

“你知道的。”引歌聳了聳肩，“我只是摘了她幾朵花，而已。”

獨孤寒一臉不相信，沒什么好口氣。“走吧，還呆在這里干什么？”

引歌看了一眼那個小男孩，看著他的樣子，她無法可說。被寒扯著向前走，她欲言又止，終于還是無話可說，便轉(zhuǎn)身走。突然那個小男孩向著她跑來，一把抱住了她的腿。“不要走。”

寒的劍出鞘，被她攔下。引歌已然無話可說，被殺的是他的娘親，她還有什么立場說什么。她哽咽。“你走吧。”

“不準走，若是爹回來看見了，會打死我的。”

引歌一愣。是怎樣的父母，讓這個男孩這么畏懼。

“求求你，帶我一起走，好不好？”小男孩緊緊抱著她的腿，目光中流露出一絲狡黠。引歌擰眉，“她不是你的娘親，是嗎？”

他點頭，依舊抱著她的腿。“他們是壞人。求求你，帶我逃跑，好不好！”

“我警告你，不準帶著他。累贅。”寒無視引歌懇求的眼神，冷冷地回答。最終……兩人攜帶著名叫玉草的男孩，繼續(xù)向南海而去。從玉草處得知，原來被寒無意間斬殺的是一個人販子，她叫牡丹。他們養(yǎng)了無數(shù)的小孩，這一間客棧，就是他們的據(jù)點。而玉草，他說他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在客棧長大。因為他調(diào)皮所以都沒有人要買。不過引歌始終認為，事情沒這么簡單。畢竟這客棧之內(nèi)有人養(yǎng)出了冬天盛開的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