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杯已下肚，喝的有些急，安然覺得暈暈的。

有些支撐不住，晃了晃頭想讓大腦清醒些，但似乎愈加嚴重了。

“哎，小姐，你沒事吧。”陳煦剛送了幾位客人，將桌收好，回來就看見安然軟軟的趴在了吧臺上。

“沒，沒事。”安然將臉埋在左臂間，向陳煦揮了揮右臂。

聽聲音還是清醒的，陳煦搖了搖頭，便去忙自己的了。

“今天客人還不少，辛苦了。”趙聲匆匆的趕來，見陳煦一個人又是忙著配餐，又是清洗杯具，心下有些抱歉。“我來。”

“哼。”輕哼一聲，陳煦把手上的清潔布扔到趙聲的身上，“每次你不在，生意都好，你趕緊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得了。”

燈光有些暗，趙聲沒注意吧臺上趴著一個人。抬手用力將陳煦拋來的清潔布向旁邊一甩，不偏不倚正落在了安然的頭上。

趙聲愣了幾秒，反應過來之后趕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實在不好意思，我沒有看到您。”這清潔布不光是濕的，還浸滿了洗滌劑和剩余的酒汁以及食物殘渣……

這聲音。

安然只是有些暈，尤其在一團濕乎乎的不明物體從天而降之后，她瞬間腦中一片清明。

這道歉的聲音穿透耳膜，直擊心臟。內心深處，有一些深埋了很久的東西復蘇了。

安然的身子止不住的發抖，靈魂似乎都在顫抖，是他，一定是他！

猛地抬臂捉住了趙聲正欲拿走清潔布的手，倏地，安然抬起了頭。

“然然……”就在安然抬起頭的一瞬間，趙聲的呼吸都停止了。“好……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好久不見？哈哈哈。”聽到趙聲的話，安然突然甩開了他的手，“好久，是有多久？六年三個月，兩千多個日夜，好一個好久不見。”安然放聲大笑，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氣，她不想哭，她要笑，她要讓趙聲看看，沒有他她活的有多好！

但是這該死的眼淚怎么這么多，一定是酒喝多了，一定是！

六年三個月零四天。

他沒忘，如果不是這么突然的遇到安然，再給他一分鐘，他能把時間精準到秒。

自從踏上這座有她的城市，他無數次的幻想著有一天能與她相遇。是微笑的打聲招呼，還是什么都不說直接將她擁入懷里？

可是突然見到了，確如此的，尷尬。

“如果可以，我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見你，在我心里，你早就死了。”安然用袖口狠狠的擦拭著汩汩而出的淚水，晶亮的眼中，滿是恨意。

趙聲想過無數種可能，其中有一種就是，她恨他。“啊！”那股噬進骨髓的痛意再一次襲來，比每一次都來的強烈。

恍惚間，他看到了安然飛快跑出去的身影，不可以！他不能再丟了她了。

“安然？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

安然用手一把推開了急匆匆趕來的文芳菲，“走！你們都走！”

“然然，別走，別走！”趙聲感覺自己的頭快要炸開了，周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安然。她周圍是有光環的，不論身邊多么擁擠，他都可以找到她。

安然拼命掙扎著，但是趙聲臂如鐵鉗，從背后狠狠的環著她，讓她動彈不得。

“求求你……”趙聲將頭埋在了安然的頸間，沒有一絲溫度，只有冰冷的淚滴落，一顆顆沁入安然支離破碎的心。

“求求你，趙聲，我求求你，別讓我離開，有什么事情我們一起扛，書我不讀了，我守著你，我一輩子都守著你。”

多么諷刺。曾經的一幕再一次重現，只不過乞求的人再不是她。

感覺到了安然不再掙扎，趙聲一下子昏了過去。

身后的重量猛然間下沉，安然慌了。

“趙聲，趙聲！你別嚇我啊。”安然順著趙聲癱坐在了地上，雙手托住趙聲的頭摟在懷里，失聲痛哭。

一旁的陳煦忙奔上前來，沖著還傻愣著的文芳菲喊道，“你傻了嗎？還不趕緊攔車送去醫院！

趙聲？這個男人竟然是安然的前男友！她竟然還經常來這里喝酒！

信息量太大，她完全不能接受，為什么她沒有早點來！

***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們是病人家屬嗎？不知道他術后最最忌諱的就是受刺激嗎？照這么下去，他真的是要出大事了。”接待的急診醫生剛好是常給趙聲接診的，這一個月，趙聲來了已經第四次了。

安然雙腿虛軟的沒有力氣，聽到醫生的話，直直的向地上倒去，文芳菲用盡了全部力氣也沒有把她拽起來。

“他，什么手術。”

“惡性腫瘤切除，做了應該有半年多了，手術很成功，就是恢復的不好。”

半年，分手的時候安然就知道，但怎么手術才做了半年。

安然腦子一片空白。

“喝點水吧。”陳煦買來兩瓶水，遞給了安然和文芳菲。“來，咱倆先把她扶起來。”

兩個人合力將安然安置在急診室外的椅子上，也坐了下來。

“回去吧，都回去。”

今天的文芳菲出奇的安靜，沒嘰嘰喳喳的八卦什么，只是一直在安然身邊。

“我明天要上班，剛通知了竹可欣，她沒課，來陪你。”

安然點點頭。

“那，聲哥就交給你了。”陳煦對于趙聲了解的并不多，他對過往的一切很是在意，因此對外人來講，就是一個謎。

這個女人，看來就是聲哥說不會再愛上別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