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這一夜睡得極其不安穩，昏昏沉沉的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三點，四點，五點。

“啊！”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拿起手機看時間了，明如鏡的玻璃窗外依舊旖旎著璀璨的燈火，安然一聲大喝，騰地從床上跳了起來，索性不睡了。

匆匆沖了個澡，安然穿好衣服，吹干頭發就準備離開了。還沒有到交、班的時間，大堂處依舊是張雪和劉瑩。

“安小姐，早。”遠遠的看到了安然，劉瑩急忙起身迎了過來。

此時的安然狀態極差，黑眼圈快占了一半的臉，比一夜沒睡的劉瑩都顯得疲憊。輕輕點了點頭，“早。”

“安小姐，昨天的事情……”

“行了，過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不能有第二次。”安然擺擺手，打斷了劉瑩的話。“不過。”突然，本來已經邁步走過了劉瑩身旁的安然，停住了腳步，轉過了身。

“昨晚的房費退還到我的賬戶上，幫我謝謝你們蘇總。”安然說罷，徑自離開。

回到了家，隨便裝了幾件衣服在行李箱，安然發呆了半晌。看著空空的行李，安然一陣懊惱。這么長時間沒有回家，她竟然忘記了要給老人家買些禮物。

思索片刻，想起了好像是誰送她了一支老參，翻箱倒柜的找了出來，賣相倒是不錯。至于是不是真的……反正誰都看不出來。

“蒼天在上，我真的不是有意糊弄老人家，下次……不不，絕對沒有下次，我一定記得。”安然雙手合十，雙膝跪地，無比的虔誠。安然不是信眾，只是她很信命。

她知道她擁有多少的幸運，就會背負多少的磨難。從小將她帶大的爺爺奶奶都已經耄耋之年，她不知道她還能回報他們多久，還能為他們多做些什么。

她多想就這么天天陪在他們身邊，照顧他們。可是，她要做的還有很多。這世界上，永遠沒有什么是可以兼顧的。

她其實是殘忍的，每次大包小包的回去，不過也是讓自己安心。老人家最需要的是什么，不就是陪伴，她都知道，可是做不到。

不知不覺，眼眶又紅了。吸了吸鼻子，安然慌忙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回家，她要回家，立刻，馬上。

***

“醫生，怎么樣。”趙聲拿著剛剛拍出來的腦CT片，來到了主治醫生的辦公室。輸了幾個小時的液，渾身的肌肉酸痛，從骨子里溢出來的寒意讓他覺得仿佛置身在冰窖中。

醫生推了推鼻梁上有些下滑的鏡架，舉起片子，揚起頭沖著燈光仔細的觀察。“手術做了多久了。”

“半年多了。”趙聲面無表情，最近越來越多的類似于后遺癥的癥狀，讓他慌了。

“從片子上看，術后恢復的還是很不錯的，沒有什么器質性病變。”將片子放在了桌子上，醫生將視線拉回到了趙聲身上。“你現在的這種癥狀，可能是跟情緒還有休息不好等這種因素有關系。長此以往，不保證不會再出什么問題。”

趙聲抿唇，“可以給我開些鎮靜的藥物嗎。”自從和她分開，除了做手術渾身麻醉，意識不清之外，他好像就沒有睡過一宿整覺。

“鎮靜的藥物？你是睡眠不好嗎？像你這種做過腦部腫瘤切除手術的情況，從醫生的角度是絕對不允許你吃這類的藥物，這對你的恢復是及其不利的。”

醫生頓了頓，復又開口，“其實像你這種良性的腫瘤，手術成功之后你完全不必有這樣的心里壓力。”以為趙聲是怕病情復發，醫生開口寬慰道。

點了點頭，趙聲決定不再為難醫生了。“好的，謝謝您，我知道了。”

出了醫院的大門，趙聲將病歷還有CT片子通通扔進了垃圾桶。

這座城市沒有海，有的只有冰冷的建筑。突然想回家了，回到那個溫暖的地方。只是沒有你的那個鼓浪嶼，太可笑了。只能說，沒有你的地方，哪里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