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看來是需要吃點安眠藥什么的了，不然還真的就睡不著了。可是為什么非要去睡呢，明天是周六，休息，又不要去上班。況且說了，獨身女人的惟一好處不就是自由嗎？自由到了想睡就睡，想起就起，想吃就吃。可是總得做點什么吧，總不能真就這么傻坐著吧，那首紅歌是怎么唱的來著，“夜半三更喲盼天明”，呵呵，總不能像紅歌里唱的那樣，真的傻坐在這里盼到天明吧，那還成了什么事了，再說了，天明了又能怎么樣，又有什么事可干？人家歌里面的那個娘們在等紅軍呢，你張依麗又在等誰。可是又該做點什么呢？讀讀書，不行不行，這會書肯定是讀不進去的，因為沒那份心情。看電視，可問題是這年頭還有可看的、好看的電視嗎？除了胡編亂造就是瞎說八道，要不就找一堆不要臉的男男女女在那無羞恥的相親。哎！瞧這日子過的，瞧別人眼里那個完美無缺的美人張依麗獨自一人的私生活是多么的無趣和無聊，就像是一個活死人，活在古墓里，空虛的連個表子都不如。

這都不止一次在想自己活得不如個表子了。況且說了，人家現在的表子也不叫表子了，人家也有新的稱呼了，叫性工作者，叫小姐。聽聽，性工作者，多么有權利的讓人尊重的一個稱謂。聽聽，小姐，多么美的又是多么婉約的一個職業代號。別外，叫小姐還總會讓人想起那些漂亮的，懂禮數，有教養的古典美人。不是這樣嗎？這些古典美人們還不停地演繹著那些傳唱千古的才子佳人的偷情故事。

在工作中，張依麗是接觸過這些女人或者說這些女孩子的，她們因為各自的不同的原因去從事了這份過去見不得人現在卻又很是理直氣壯的職業。張依麗關注她們并樂于成為幫助她們維權的志愿者，當然還主要是因為自己的那一次經歷。坦白地說，那一次，如果遇到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什么人，那么自己的人生肯定是被改變的了，說不定還真的就會成為她們當中的一員呢。

那么現在看看，成為了她們當中的一員又有什么不好呢？最起碼人不會活得這樣的孤單孤獨吧。還有還有，要知道，這樣的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是多么的累呀。話又再說回來，難道現在自己這個樣子不像是個被人養著的表子嗎？這房子，樓下那車，銀行里的存款，包括自己這份體面的工作，哪一樣又不是他給的呢？是的是的，這些年在工作中的努力，是讓自己贏得了大家的尊重，可是最初的那個起點呢，難道那個起點不是人家給予的嗎？一個小縣城里出來的普通的大學畢業生，哪會一開始工作就有了那么多的好的機會呢？那么他們之間，她和他，又該算做什么關系呢？小三？婚外情？狗男女？可別忘了，自己和他的第一次相識，可不就是那樣的客人和賣色女的關系嘛，只不過當時的情景太過特殊而已，特殊的都讓人認為那只不過是個故事，并不真實。

突然就特想給他打個電話了，賠個禮，告訴他再也不會那樣使小性子了，這次真的是自己錯了，說出了那么多不該說的過頭的話，讓他難堪了，對不起。可他們兩人之間的電話晚上是不能打的，她知道他得在家陪孩子，也陪她那并不相親相愛的老婆。沒辦法，他在外要有一個好父親、好丈夫、好領導的形象，他的形象現在重要的比天都要大，這她是理解的，只是一想到她那頤指氣使的死不講理的丑八怪老婆，張依麗卻又來了氣了，你們都對你們都對，那我又有什么錯，我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難道不是你造成的嗎？我又憑什么賠禮，又賠的是什么禮，莫名其妙嘛。

不知不覺，那杯紅酒已經喝完了，啥時候又去倒了一杯，自己都不知道。煙灰缸里也滿是煙蒂，哎！真是心煩呀，煩得想去死的心都有了。

還是不知不覺地，自己就又站到了窗前。那個學習的孩子看來已經去睡了，因為他們家的燈已經黑了。那幾個打麻將的男男女女還在那里繼續烏煙瘴氣著，看那樣子，估計是要打個通宵吧。奇怪的是個那中年女人，她還坐在那里抽她的煙，還是那樣一動也不動。媽媽呀，她不會是個長期癱在那里的患者吧，若是那樣的話，那她坐在那里一動不動是在等著死神呢還是盼著天明？那幾個美少年呢，窗戶開著，燈也開著，只是滿地的酒瓶子，人卻不知去了哪里，一個個的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