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風知道
- 飛童
- 2659字
- 2011-02-21 11:37:38
宗寶在盥洗室里洗臉,怎么洗,都洗不去臉上的溫度,還是覺得發燙,抬起頭對著鏡子中的自己,水順著臉頰往下流淌,不敢出這個門,怕見到她。
好久,宗寶才從盥洗室里出來,這會兒,她應該吃完面離開店里了。
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覺得這回在她面前自己的形象全都毀了。這個下午,宗寶怎么都打不起精神。
下了班,沒敢去粉房子,一想到那兒,心里就害怕,怕見到她,怕她會笑話自己。
整個人郁悶透了,腦子混亂,極力要擺脫當時的情形,一想起來就覺得臉發燒,想找個地縫兒往里鉆。
在街上走投無路,心中的煩悶散不去,想去海邊,只有那個地方或許能令心中感到安寧。
吹了一路的風,到海邊的時候晚霞還在天邊懸著。脫了鞋,雙腳踩在沙子上,趟著沙子走。遠處的海面被晚霞映得波光粼粼,希望海風吹得兇一些,把心中的郁悶都吹散。
她肯定在笑話自己,這樣的想法在心中一涌起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她會怎樣看待自己?越想心中越發郁悶,想擺脫,不停地走,走進海水里,褲管兒濕了,粘在腿上,以后還怎么見她?
在海里站了好久,眼睜睜地望著夕陽沉進海里,風卻停了,她會怎樣看待自己?以后還怎么見她?
宗寶從來沒這么郁悶過,從來沒有在一個人面前這么窘迫過,為了見到她自己做了那么多努力,如今卻是成了這樣的結果,這又能怪誰呢?都怪自己,膽小的連老鼠都害怕。
在海邊呆了很久才回到老房子,風終于沒有吹散心中的郁悶,又失眠了,黑暗中怨恨自己。
夢見一只耗子就趴在枕頭邊,一下子驚醒,四周漆黑,一片寂靜。又是只耗子,不知道哪里來的怒火,‘騰’的一下從床上蹦起來,抓起枕頭用盡全力往床上砸,“不就是只耗子嗎!有什么了不起!”宗寶憤怒地無法自拔,枕頭破了,蕎麥粒在房間里四散飛揚,手一下空了,宗寶像泄了氣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床上,“不就是只耗子嗎,有什么了不起。”嘴里喃喃地念叨。
宗寶在床上坐到天亮,因為這件事她肯定在笑話自己,每次想到這兒,就想找個地縫兒鉆進去。
郁悶的無法自拔,開始害怕何記那個地方了,心里說不出的難受,想她又怕見到她,當時那場面真不堪回首,真難為情,越來越怨恨自己,還怎么在她面前出現。
猶豫了很久,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了,還是沒有勇氣去上班。
心里說不出的滋味,不敢想上班的事情,總是在怨恨自己,但這樣又有什么用呢?把散落在地上和床上的蕎麥粒都拾了起來裝進枕套里。
還是去了海邊,可是風怎么都吹不散。
父親打來電話,宗寶回家吃飯了。飯桌上父親問宗寶是不是有心事,宗寶搖搖頭,故作輕松。父親看著宗寶放下筷子,從衣服口袋里拿出了煙。“爸,您今天這是第幾根了?”宗寶問,父親看看手中的煙,“這才第二盒。”說完起了身,又說:“我現在已經不咳嗽了。”“爸,不咳嗽是好事,您知道您為什么不咳嗽了嗎?就是因為您現在煙抽得少了。”父親點點頭,離開了座位去了他的花園。
宗寶把自己的飯吃完也去了花園,父親那根煙已經抽完了,熄滅在煙灰缸里,“宗寶,你有心事?”父親又問。
“沒有啊。”宗寶回答。
“你在那兒工作的不開心嗎?”
“不是,還可以。”
想到何記,宗寶的心里更加郁悶。
“爸,您怕不怕耗子?”宗寶問父親。
父親坐在藤椅上望著宗寶,“怎么會問這樣的問題?”
“爸,您別管了,我就問您,您怕不怕耗子?”
父親笑了,“耗子有什么可怕的。”
宗寶嘆了口氣。“你怎么了宗寶?”父親問。
“那為什么我怕呢。”宗寶說。
父親又笑了,“你的心事就是這個?”然后又說:“是不是你們店里發現耗子了,有人笑話你了?”
宗寶沒回答。
“這沒什么,宗寶,你就為這事煩心嗎?”
“爸您為什么不怕耗子?”宗寶問。
“我也不知道,那么小的東西不值得害怕。”
“那為什么我怕呢?我以前訓練過自己,可是不行。”
“也許是遺傳吧,你媽怕。”
此時宗寶心想為什么遺傳了媽,沒有遺傳爸呢?
“是不是有女孩子笑話你了?”父親問。
宗寶沒有回答,心里更加不舒服。
父親又笑了,“宗寶,你已經成年了,不必為了這樣的小事不開心,每個人都有忌諱的東西,其實我怕蛇,但是你媽就不怕。”
“我肯定是遺傳了我媽的,我也不怕蛇,要是能換換就好了。”
父親笑著說,“宗寶,看來你現在很在乎這個。”說著從口袋里掏出煙盒又拿出一根煙。
“爸,您又抽煙。”
“這才第二盒。”父親說完把煙點著,抽了一口。
宗寶看著父親,“爸,能給我只煙嗎?”宗寶說。
父親抬頭看了一眼宗寶,從煙盒里抽出一根煙遞給宗寶,宗寶接過煙又接過打火機,點著了煙,吸了一口,煙霧在肺里循環一圈又通過口鼻呼了出去。
父親一直望著宗寶,宗寶裝作很自然。
父親看著宗寶笑了笑,抽了一口煙,宗寶也抽了一口,煙霧在身體里順著血液在周身擴散,也奇怪,這時感覺不那么郁悶了,馬上又抽了一口,確實有效果,宗寶心中暗喜,沒想到煙竟然有這樣的功效,至少能令自己好過一些,怪不得呢,對身體有害還有那么多人在吸。
父親一直注意著宗寶在吸煙,這時宗寶只顧自己對香煙的感覺,像發現了新大陸,那些煙霧在身體里似乎真的把煩惱和郁悶都化解了,這可真是神奇。
一根煙抽完了,剛才像一針麻醉劑,心情真的沒有原先那么糟了。“煙是好東西。”父親說,宗寶看看父親,笑了笑,“怪不得您那么喜歡抽煙。”
父親把煙頭也捻滅在煙灰缸里。“爸,您是什么時候開始抽煙的?”宗寶問。
父親抬頭看看宗寶回答:“十七歲。”
“您都抽三十多年了。”宗寶說。
“是呀。”父親說:“一晃這么多年都過去了,其實我抽的第一根煙是偷你老爺的。”
宗寶瞪大眼睛,“爸,是我老爺?”宗寶從沒見過自己的老爺和姥姥,他們去世的時候宗寶的父母還沒有結婚。
“是呀。”父親說,“其實是你媽偷你老爺的煙給我抽的。”說完父親的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笑容,宗寶此刻似乎能感受的到父親曾經的那些幸福。
感覺到有風了,涼絲絲的,這時候倒是很難得。
父親在用手觸摸牽牛花的藤蔓。“爸,您跟媽為什么要離婚?”宗寶問,父親的手停住了,宗寶后悔了,不該問父親這些。
父親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煙,要點,卻沒有點,又把煙放回煙盒里,從藤椅上起了身,看了一眼宗寶,“我回房了。”父親說,伸出手把手里煙遞向宗寶,宗寶看看父親,又看看他手中的煙,接了過來,父親轉身走了。
望著父親的背影,宗寶真后悔,后悔不該問父親這些。
宗寶坐在父親的藤椅上,打開煙盒,煙盒里只剩下最后一根煙了,打火機就煙灰缸旁邊,宗寶點著煙,吸了一口,終于明白,父親那么愛煙,也許是在思念母親。每次自己去西班牙看望母親回來父親都會問候母親的近況,可是這么多年了母親卻從未問候過父親。
在植物下面抽完這一根煙,宗寶的心卻不平靜,他們為什么要分開?
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本來以為要失眠的,卻不知不覺地睡了,夢見老房子,那些桌子、椅子、沙發和窗戶,夢見墻上那每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