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寶驅車回家，父親的確咳的很厲害，撕心裂肺的。宗寶要帶父親去醫院，父親拒絕了，宗寶堅持，父親也堅持，父親就是這樣一個固執的人。在宗寶的印象里父親的確沒去過醫院，但父親也有妥協的時候，他答應宗寶這兩天不再吸煙了。

晚飯前父親喝了不少咳嗽糖漿，有了些效果，咳嗽的聲響不再那樣令人揪心了。吃飯的時候父親只喝了一碗清湯，湯里只有幾片黃瓜和蛋清，人比剛才舒緩多了。宗寶的心也放下不少，不過還是擔心父親的肺有問題，父親平日里吸煙吸得太多了，他的肺怎么能承受的了，再往下，宗寶就不敢再想了，父親還不到五十歲。宗寶暗下決心，以后要控制父親吸煙。

晚飯后，雨還在下，不大也不小，這樣的雨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停的。客廳的窗戶全打開了，風很清爽，從一個窗戶進，從另一個窗戶出，然后轉一個彎，就又吹回來。她這會兒在哪呢？也許在雨中，她帶傘了嗎？

父親站在客廳的窗前，遙望著自己在雨中的花草果實。宗寶坐在沙發上遠遠的注視著父親，他知道這會兒父親在想著什么，有自己在，今天他一口煙都別想吸到。

父親的確沒有再吸煙，九點鐘睡了，宗寶在客廳看了會兒電視，沒什么好節目，索性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外面的雨像是停了，窗戶都打開，讓風充滿整個房間。

放進一張碟，躺在床上看，動畫片，宗寶很喜歡看動畫片，看動畫片長大的。心里卻想著粉房子，想得非常踏實，知道她在哪兒了，她這會兒在干什么？也在看動畫片嗎？

綠油油的草地上，父親和母親在一起，他們就站在那兒，遠遠的在招手，太喜悅了，爸爸媽媽終于在一起了，向著他們狂奔過去，躲進他們的懷里，聽見他們的笑聲，還有自己的笑聲，這一刻多么幸福，自己也可以有的，這時候天很藍、云很白。

自己原來還會開飛機，在天上，爸爸媽媽坐在草地上沖著自己招手，自己居然會開飛機，原來開飛機很簡單，就像開車。身邊有許多的飛鳥，大雁、天鵝、鴿子、海鷗，就連鸚鵡也跟著一起飛，有的還可以落到機翼上，落在自己的肩膀上，一起向前飛。

前方有一大朵云彩，很神秘，干脆飛進去吧，看個究竟，云彩里有種很香的味道，從來沒有聞這么宜人的香味，絲絲的清涼，微微拂面，這種感覺從來都沒有過，原來她在那兒，她在云彩里正微笑，白紗裙、蝴蝶的翅膀，飛機飛遠了，飛鳥們也飛遠了，原來自己也可以站在云上，低頭向下看，腳下有綠油油的田，還有湖水像鏡子一樣晶瑩的閃著光，她正在微笑….

早上醒來，宗寶仰面躺在床上，回憶剛才的夢，太美妙了，使勁地回憶，愿意活在夢里，夢的后面卻怎么都想不起來了，真傻，當時為什么不牽她的手。

起床到了客廳，張阿姨說父親早晨咳嗽的很厲害，半根油條都沒有吃完。宗寶馬上直奔花園，老遠就聽見父親的咳嗽聲，心揪了起來，心想老爸肯定又抽煙了，但是到了跟前，父親的手指上并沒有見到煙，咳嗽聲仍在繼續。

“爸，我陪您去醫院看看吧？”宗寶一臉的焦慮。

父親抬眼看了看宗寶，眼眶里含著眼淚，應該是咳出來的，過了一會兒才點點頭表示同意。宗寶這下心里踏實了，但又不踏實了，生怕到醫院真檢查出來什么病來。

到了醫院，說來也怪，一路上父親都咳嗽不止，可是一進了醫院的門，父親咳嗽明顯減弱了。也許是心理作用，在宗寶的印象里，父親好像真的沒進過醫院。

醫生給父親檢查完后說支氣管沒什么問題，要求給肺部拍片子。宗寶最擔心這個，心里揪著，暗暗的祈禱，千萬別有什么意外。

片子要到下午才能出結果，宗寶開車送父親回家。昨天下了那么長時間的雨，對今天來說沒起什么作用，空氣仍然悶熱。宗寶把車里的空調開得大了些，沒和父親說話，心里不舒服，惦記下午的結果，父親這會兒倒是不咳嗽了。

“你小子這會兒想什么呢？我不會有事的。”父親坐在后排安慰宗寶。

宗寶眼睛注視著前方，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話：“爸，您把煙戒了吧?！?

“我抽了二十多年的煙，說戒就能戒掉嗎？”

宗寶聽父親這話倒有些意外，明顯父親的對待戒煙的態度比起以前來有些松動了。以前要是宗寶向父親提出戒煙，父親總是把戒煙和戒飯聯系在一起，言下之意很明顯不過了。這次聽父親的口氣宗寶很高興，有希望，“爸，我的意思是您以后可以少抽點兒，慢慢來。”宗寶馬上說。

“少抽可以，不抽可不行?！?

真的有戲，宗寶更興奮起來，“爸，您看您現在每天抽三盒煙，我覺得您完全可以減少一盒，然后再慢慢做到每天只抽一盒，您看我這個辦法怎么樣？”

“就兩盒，不能再少了?！备赣H提條件。

兩盒就兩盒吧，總比以前的三盒強，宗寶心想，不過一想到片子的結果還沒有出來，心就不踏實。

中午父親吃了不少飯，從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父親因為咳嗽沒怎么吃東西，餓了。宗寶心里一直惦記著下午的片子的結果，有時候她也會在腦海里出現，但現在不是想她的時候。

午飯后父親總要睡上一會兒。下午兩點，宗寶自己到了醫院，那會兒宗寶的心一直忐忑，見到醫生的時候，宗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緊張的不行。醫生很輕松地說了句沒事兒以后少抽點煙，一下子宗寶的心放下了，人輕松了，抓住醫生的手使勁地握。

回到家把結果告訴父親而且再三地說醫生叮囑的話，父親點點頭，宗寶很高興，看得出這兩天的咳嗽把他折騰的夠嗆，他也不想再這樣了。

晚上宗寶躺在自己屋里想了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自己的心臟的確承受了不少。看著天花板，她現在在哪？在干什么？忽然間腦子出現了一個念頭，她有男朋友嗎？也許她有男朋友的，這個念頭一出現整個人的溫度從頭到腳又開始涼了，像瞬間墜入谷底。真恨自己有這樣的念頭出現，長夜漫漫，可怎么熬，自討苦吃。

但是這個問題很實際，宗寶心里清楚，要是有，自己該怎么辦？反復地問自己這個問題，黑暗中不知道已過去多長時間，腦子里只有這個問題，夜深人靜，實在是太苦了，在床上輾轉反側。

就在一瞬間或許想通了，就算她有男朋友自己也可以追求哇，愛是公平的。這下人開朗了，在黑暗中宗寶終于又踏實了，蟋蟀的聲音好近又好遠。

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九點了，昨晚也不知道是幾點入睡的，醒來的時候仍然覺得渾身發緊，不舒服，第一個念頭就是中午一定要在何記等她。

今天的天氣比昨天涼爽，附近應該有下雨的地方。父親還在他的花園里，身穿白衫白褲，一看就知道早晨打太極拳了。人已經不咳嗽了，手指間夾著煙，裊裊的，不像以前那樣頻繁地往嘴里送，用他的話說，現在一天只抽兩盒了，要省著點兒。

宗寶這會兒很高興，陪父親在花園里呆著?！澳氵@段時間不練拳了？”父親問宗寶。

“是沒怎么練?！弊趯毣卮?。

“有時間練一練，生熟了?！备赣H又說。

宗寶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