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這么大，歌杳進過兩次手術室。

一次，是十歲得了急性闌尾炎，進去割除盲腸。

另外一次，便是現在。

手術室里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空氣被死寂染上了悲傷，卻因司空見慣而普通。

白色是那么純潔，那么美好，但此刻在歌杳眼里卻非常刺眼。

她沒有揭開白布的勇氣，更沒有勇氣去看白布下面的人……

呆滯的站在原地，直到被一股外力沖撞才稍稍回神。

來人是幾個月沒見的楚鳴凡，一身價值不菲的西裝，看著比從前更穩重了，雖然現在這個情況用意氣風發來形容他不合適，可到底是事實。

掀開蓋著楚煜航的的白布，他的聲音里有不可置信，“歌杳，你來告訴我，這個孩子不是我兒子！”

歌杳終是抬起眼簾，望向那個小小的人兒，他面容安詳，“你覺得他是嗎？”

楚鳴凡眼眶有水霧，顫抖著掀開旁邊擔架床上的白布，“朗珊……”

歌杳不敢做的楚鳴凡全做了，“媽……”

名字可能相同，那么熟悉的三張臉，又怎么會會是別人！

警察說，歌朗珊從反方向開車出來，和一輛車撞上，對方重傷，現在躺在ICU，命懸一線。

從事故現場取證，責任在歌朗珊。

楚鳴凡接了一個電話，走到歌杳身邊的時候，停了下來，“歌杳，節哀。”

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

歌杳覺得自己剛才眼花了才會看到他眼里有水霧。

不說前妻，前丈母娘，單說自己的親生兒子死氣沉沉的躺在那兒，他都能做到這般無動于衷，也是難得了！

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來這兒？

歌杳的腳千斤重，一步一步挪到他們面前。

中午，楚煜航還輕輕的親了親她的臉，甜甜的叫小姨；

中午，歌朗珊還握著她的手，沖她使眼色，提醒她別忘了吃飯的事；

中午，馮蘭還瞪了她一眼，然后轉身去洗碗……

眼淚無聲的濕了她整個臉龐。

姐，你不是說要介紹你們單位的小伙兒給我認識嗎？你起來帶我去看看呀……

媽，我以后再也不和你唱反調了，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都聽你的，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航航，小姨帶你去游樂場，我們去公園，你不是想吃漢堡嗎？小姨給你買……

“你賠我兒子！”尖銳的聲音帶著不可忽視的憤怒，穿過手術室的門，飄蕩在手術室的上空。

戴眼鏡的老婦人奔到歌杳面前，長長的指甲掐著她的胳膊，“你賠我健健康康的兒子來！”

“那誰又賠我的家人……”和老婦人的聲音相比，歌杳的話更像自言自語。

“如果不是她半路殺出來，我兒子至于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嗎？”掐著歌杳的手并沒有松開。

”至少你兒子還能醒……可他們卻已經不會再醒了！”

”啪——”

“你居然敢詛咒我兒子！”

老婦人的一巴掌落在歌杳臉上，歌杳的臉迅速紅腫了起來。

“我沒有……”

頭重腳輕，閉眼前落到一個懷抱里，那味道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