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寒臉色黯下，他不喜歡她這樣的離開，這種“生離”與“死別”有什么差別。

他的煩躁因為他相信她的話，她的奇特確實無法用常理來解釋，冥宮再神秘莫測也不可能養(yǎng)育出像她這般的女孩，可他更不相信她是妖，所以他只能相信她此時的話。

她來自于另外一個“世界”！

“如果沒有這塊水晶，你就回不去你的世界是嗎？”

“是的。”依依不知道她的誠實回答將把自己推入絕境。

“朕不可能讓你回去！”

他把玩著腰間的水晶，手慢慢蜷起，直到關(guān)節(jié)泛白水晶便在他手中慢慢化為石灰。

依依掩口驚叫！眼睜睜看著他手一揚，讓風(fēng)帶走了掌中的粉末。

“王八蛋！”她生平第一次罵人，罵的卻是這個自以為是的皇帝。“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這樣！！！”

水墨寒任她捶打著，一點也不后悔自己的作為。

打累了，依依萬分沮喪的托著腮，欲哭無淚。

“完蛋了，我會被老爸罵死的！”

“依依！”突然被拉入一個堅實的懷抱。“留下吧！為我留下！”

“不要，我要回家！”難道她真的要留在這個把她當(dāng)妖怪看待的世界。

“這里便是你的家，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如果你覺得皇帝太老氣，我可以放棄這一切，做你一個人的王子！”

他的口中不再是皇帝的自稱，那略帶懇求的語氣讓依依逐漸在他懷中安靜下來。

“你真的愿意為我放棄王位？”良久她緩緩抬頭與他直視，面對這告白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對！一生一世一雙人！”他一字一頓的說著，一直不敢說出口的承諾，此時卻是籠絡(luò)她心的唯一籌碼。

他毀了她的退路，卻許她一個未來。這男人還真不是普通的霸道。

之前的點點滴滴在腦海中閃過，嬉笑怒罵中這男人的身影確實已經(jīng)深植她心，之前一心想要回去的她不敢也不愿去考證自己的心是否遺落在他身上。

如今被他斷了退路，沉靜了下來，竟然會有種釋然的感覺。沒有了選擇，也無需再選擇，在異世數(shù)月第一次有一種既來之則安之的釋然。

***

依依依舊在藍(lán)楹小筑住下，只是宮中人人避她如蛇蝎的模樣，讓她自覺無趣，便也鮮少外出走動了。

自從那日太后寢宮那一鬧，這民間不知怎的便傳開了，依依的“妖孽”之名雖不及“滅世之妖”響亮，倒也足以嚇嚇老弱婦儒。

民間滅妖的呼聲和民眾停止自救的消息一并傳來。

有奏折說：民眾以為皇帝受女妖魅惑，國之將亡，何必再救！

水墨寒氣惱的撕了奏章卻難堵悠悠之口。

群臣跪諫讓他礙難蹙起眉頭。他可以不做這皇帝，卻不可以在任上成為水澤國第一個“昏君”。

膝下稚子年幼，境外烈炎國虎視眈眈，民間水患肆掠，一切一切都不容他在這個時候兌現(xiàn)對依依的承諾撒手不管。

他曾經(jīng)嘗試為依依辯解，告訴百官天顯異象讓水火休戰(zhàn)乃是依依所為，可這非但成為不了依依的功勞卻成了又一條依依不是凡人的佐證。

眾人懼她怕她，紛紛上書請命以火刑將這“妖女”化為灰燼。

太后在一次下朝后將他請入祠堂。

跪在歷代先皇面前，太后的聲聲指責(zé)都讓他無言以對。

“于家身為人子，忤逆父母視為不孝；于國，因一己私欲罔顧水澤國威嚴(yán)，包庇妖女視為不忠；于天下，對百姓民聲置若罔聞剛愎自用，視為不仁。。。”

太后的話猶然在耳，在家國天下與依依之間他終是要有所抉擇。

拿起玉璽的手微微一顫，不得不閉了眼在寫著“逮捕女妖柳依依”字眼的圣旨上蓋上大紅的印章。

他心有不忍，更有不甘，為什么他連心愛的女人也保護(hù)不了！他的“愛麗兒”難道注定要變成泡沫離他而去嗎？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生離死別的差別，兩個人即便今生無緣再見，但知道心中牽掛的她在其他的地方安然生活著，那也好過眼睜睜看著她死去。

他后悔了，后悔將他們都逼入了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