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他。

李喜胸口像一塊石頭落地，一樣震驚，卻是坦蕩蕩的。坦蕩蕩么，或許還不足夠...

她情不自禁的記起那個燒烤攤的老板娘。

那個老板娘每天準時的在路口營生，撐一塊帳篷，下面掛一只圓的黃燈泡，天黑就插亮，這樣的顏色在冬天里顯得暖融融的，雖然模糊，溫暖卻格外清晰。那會在這個陌生的小鎮上李喜大概每天天黑都會去光顧她的生意，她熟練的將肉翻邊，涂薄薄一層油，之中偶爾會抽空接過來買單的錢。

那會李喜體質不適合吃這些，去了坐下來都是喝些酒足矣。

偶爾晚到習慣的位子上會有人，李喜裹在長外套里，選了燈泡下面的地方坐，正對上路口的車子，她還是點了平常要的，老板娘給她拿來啤酒，車里頭那個男人正寂寂靜靜注視這邊，他的車里也有啤酒一樣微醺的黃燈光，他的眼睛很好看，像混血兒，偏東方許多，嘴巴很好看，總是帶著冷漠，不是刻意，反而是長久以來習慣的。

李喜放下啤酒起來朝那輛車子走過去。

他看著李喜敲他的車窗，“叩叩”的悶響。

倪生偏著臉注視她，李喜有些看不清他的情緒。

“我不是眼花吧！”

“你怎么會來！”

“喂...”

“不說話是不是！”

李喜上車，座位上一下多出一個人來，容不下，李喜索性坐在了他腿上。

“下去。”

“我不。”

李喜挨的很近，頭發蹭在倪生臉上，微微的癢，她將整個身子都貼在了倪生懷里。

“我一直在等你來。”

“要是我不來呢。”

“我覺得你會來。”

倪生與她對視，不明白她哪里來的這些自信，要是他不來的話，她打算在這里呆到什么時候。他居然開始拿她沒有辦法。就像現在，李喜微微的仰著臉，微涼的唇覆上他的，很快就不再止步這樣簡單的輾轉，，倪生微微的蹙眉，卻遲遲沒有停下這樣的癡纏，直到她的指尖逾越他身上那件西裝，倪生捉住她的手腕停下來。

李喜把一切都攪亂了。

是怎樣開始的，她的呼吸一絲不抑制的拂在他頸間，沒有戒備，他被李喜壓下頸子反咬上去，倪生沒有推開，他推不開。

她是真的乖巧懂事，雖然她整張臉常常都是不在正常的頻道里。她身上只有他的味道，她的視線里全部是他。

她把一切都攪亂了...

他陪李喜坐在了那只黃燈泡下面，西裝筆挺，坐下來看她像看一個勞.改犯，李喜的模樣不落魄，可整個人都消沉的有些抑郁。

她“嘶拉”撕開易拉罐環，給他一罐啤酒。

“我要開車。”他聲音很平靜，李喜連連點頭表示認可。

她喝一口啤酒，嘴巴里有泡沫。

“我和你到此為止吧。”

她眼仁又黑又深，視線將倪生的吞沒：“我不再是你的情.人了，你以后也不要再給我錢花。”

倪生注視李喜，是審視的目光：“你喝醉了。”

只有燈光看著這些。

可她做的這些與燈光無關，李喜走過去，從背后緊緊摟住倪生，摟住她一整個世界：“我沒有。”她很清醒，現在的李喜是配不上他的，一直都很清醒。

“我爸爸死了，天堂也好，哪里也好，我覺得他是去了很好的地方，可我爸活著的時候他一直想我好好讀書，倪生，你在我身邊的話，我什么都做不成。”

被她哀求的倪生，目光比這個冬天還要寒涼的入骨。

路燈下的影子老長，長的跟那年冬天一樣。

李喜有些固執的注視那張看不清的輪廓。

“李喜...”

她低下頭，粗魯的揉著眼眶，對言歌微微一笑：“沒事...隱形眼鏡要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