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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權臣逼 其身難獨善

  • 烈鳳傳
  • cd7702cn
  • 5095字
  • 2014-07-26 19:00:28

長安城,天子腳下。

自高祖建都以來已六十八年有余,經惠、文、景三帝經營擴建,城中景象更見繁華。

如今盛世昌平,四海來賀,八方臣服,都城百姓安居樂業,一派欣欣向榮的氣象。

長安城北,太尉府。

這天府里氣氛沉悶異常,下人們行走匆匆,相互之間絕不多言,全沒了往日的嬉笑調侃,活躍輕松。原因無它,只因老爺今天心情狂躁,正在書房中大發雷霆,至于什么原因,總管只一句話,各做各事,不要多問。

一時間搞得人心惶惶,生怕做錯什么惹禍上身,雖然平時老爺對大家都不錯,但畢竟身為下人,很多事由不得他們自己。

這里是太尉府,這里的老爺自然就是當朝太尉安烈了。

他今年六十有三,看上去也就四十出頭的樣子,且身高八尺,精神矍鑠,體格健壯。

他祖父曾隨高祖打天下,只因性格偏激,遇事不肯隨圓就方,雖立過幾個小功,卻往往功不抵過,毫無建樹。當時天子無奈之下只有把他祖父調到燕國做了一個小吏。

后來到了他成年了也只有繼續做那個小吏。當時正值呂后專權,那惠帝在母親的強勢之下也很郁悶,有一天他到燕國出巡,御馬突然失控,處于人墻外圍的安烈越眾而出,以一人之力挽住狂烈中的六匹御馬,救了惠帝一命。惠帝看他力大無窮,再細細一問得知他家中祖上曾有功于朝廷,于是封賞格外優厚。

而且安烈不同于他祖父、父親,他的心思比較活泛,處事也比較圓滑,所以經過他不斷努力這才平步青云一直做到了如今地位。

這么多年以來,他看過太多陰謀爭斗,黨同伐異,更有外戚弄權,宮廷亂政,卻始終在這些是是非非中保持中立。在朝中他不屬任何派系,但又與各個派系保持良好關系,可即便如此小心翼翼,還是免不了諸多麻煩。

他的昔日好友,前燕國宰相灌夫一案,就險些把他牽連其中,為了保住自己,他出賣了這個好友,使得其被抄家滅族,每每想起此事,他總是唏噓不已,但當時情勢使然,如果再次經歷他也不得不那么做。

官做到了這一步,人活到了這個歲數,很多事都看得淡了,他不怕死,只是放不下家里的人。

安烈曾有一正室,生得兩女,這兩個女兒可是人間極品,大女奇胖四女奇瘦,正室在生下四女后就因病死去。

他另有一私妾也生有一兒一女,這對兒女倒還端正。

兒子從小聰明伶俐,五歲能識文,七歲能斷句,十六歲時文武兼備,被他送入宮中,天子也正年少,一見之下自然十分喜歡,當即被封為建章監和侍中,常伴天子身邊。

女兒原本也聰明乖巧,生的更是眉目清秀,可到了十二歲那年,不知什么原因得了何種怪病,竟癡呆了!不僅癡呆,還時時于夢中凄厲驚嚎,暴起傷人,前后醫治數年,醫者不乏名家國手,盡皆無奈。

過了幾年私妾也郁郁而終,他至今未再續弦。正室在世時便容不得私妾進門,只允許兒子可以進門,以至于私妾臨死都在洛陽老家。他心里有愧,所以對那癡呆女兒更加疼溺,一應好吃好用,以至于下人奴婢都挑最好的派到洛陽老家。這樣一來正室留下的兩個女兒可就不高興,明面上不動聲色,暗地里各種算計,他竟被蒙蔽至今!

一個月前,兒子安青探親假畢奉旨回宮,大女兒安若四女兒安溪便向他請求到洛陽看望三妹安寧,他想都沒想就同意了。沒成想今天散朝回到府中就接到了洛陽安府管家安福的飛鴿密信!

信中詳訴了安寧的近期遭遇,以及被不知何人擄走了這一事件,并附有一段匪人留下的文字。

看到那段文字,安烈心里的舊傷仿佛被猛力揭開了一般!

只見那段文字寫道:“安烈老賊,最大滔天,擄汝癡女,兩軍陣前,滅族之恨,天道循環!留書人:灌氏遺孤!”

安烈當時看到老管家的訴說,第一感覺是怒;看到女兒被擄心里是憂;看到留書時,是又驚又怕!當場急怒攻心吐出一大口鮮血!昏暈過去!

醒來后更覺氣郁難平!一掌劈碎眼前白櫟木桌案,在那里大發雷霆!

正在這時門外下人稟報,丞相武安侯田蚡到訪,現在軒廳用茶。

安烈一怔,心想:“他來干什么?”心里想著,嘴上吩咐道:“快快回復,我即刻就到!”隨即略整儀容,打開門快步來到軒廳。

這里離書房最近,是平時安烈接待貴賓的場所,自從他兩位夫人先后去世,他就很少到臥室休息,一般都在書房過夜。這樣也離軒廳近點,一方面不至于怠慢來客,另一方面也可寄情于工作。

軒廳布置素雅而不失雅致,廳內桌案皆為玄色,地面鋪著軟麻玄雀圖案的地毯,四面墻上描刻的也是玄雀圖案。進門左右排開各有五張長案,正對面高一階平臺上的長案較之略大略長。每張案后均有坐墩一個,這坐墩似出家人的蒲團,又略高一點,都描繪圖案,時值初夏坐墩上還未縫制涼席。

當時禮儀極多,人們坐姿極為講究,坐下之前先要整理儀容,再雙膝并攏跪坐在坐墩上,然后身子挺直臀坐于腳跟之上,腳背貼地。而且到別人家做客應是主人先坐,客人再坐,是為對主人的尊敬。

安烈來到軒廳之上,只見那武安侯已經坐在廳內主位之上!而且坐姿極為不雅,雙腳交疊在前,臀直接落坐在坐墩上!

這武安侯田蚡是當朝王太后的弟弟,前太皇太后未駕崩之時便仗著王太后的勢得意忘形,營私舞弊,雖不曾犯過禍國殃民的大事,貪贓枉法,欺男霸女的勾當也沒少干。曾一度為太皇太后所不喜,數次被貶。如今太皇太后駕崩了,又因前丞相許昌辦事不力被貶,這皇親國戚的主就頂了這個大位,說來也怪,這廝做上丞相之后,惡習倒收斂不少,只不過專愛打點小報告,整治別人個“棄市”滅族。

此人相貌奇丑還喜歡打扮,舉止粗俗還喜歡故作風雅,言行多有狂傲不羈之舉,阿諛奉承者竟將之喻為有燕趙遺風!

這人這些行徑安烈早已知之,但今天看到這般情景忍不住還是一愣。

那田蚡見到安烈到來也不起身,笑嘻嘻的招手道:“安大人的府邸真是舒適,這待客處所也這般軒敞!”

安烈又是一怔,心里訝異,臉上不動聲色,他雙手互握對著田蚡行了一個見面禮,口中說道:“丞相大人駕臨寒舍,直令下官受寵若驚呀!不知大人此來所為何事呀?”

“安大人有禮了!此次前來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令郎不日即將開赴馬邑參與對匈奴作戰,這次匈奴軍臣單于來勢洶洶,所領騎兵達十萬,我方護國將軍韓,輕車將軍公孫,材官將軍李已率精兵三十萬埋伏在馬邑山谷之中,令郎初次出征便撿了個大便宜,真是可喜可賀呀!”田蚡笑道。

“丞相大人這么一說,下官倒還想起來了,這次犬子能得陛下信任,獲準隨軍,還多虧了丞相大人的舉薦!在此下官深表感激呀!”安烈說著話,又深深行了一禮,這一禮隆重至極,且以袖遮面,袖子后的眼睛卻顯露出無比厭惡之色,只不過高高在上的田蚡看不到罷了。

這下田蚡坐不住了,他趕忙從座位上下來,回了一禮,雙手親熱的把住安烈的小臂,一疊聲的說道:“安大人言重了!言重了!”

此時兩人隔得近了,安烈只覺一股濃烈的香氣撲鼻而來,厭惡之感又多了三分。

心里厭惡,可臉上沒有絲毫表現,他臉上堆著笑,口中道:“丞相大人今天既然來了,就不要忙著走,就留在下官府中吃頓家常便飯吧。”

田蚡眼珠轉動,松開雙手連連擺動,笑嘻嘻的說道:“安大人不必多禮,飯就不必吃了,其實今天前來除了向安大人道賀,還有一件重大事情相商,說完我還要到太后宮中。”

安烈故作凝重狀,連忙問道:“丞相大人如此匆忙,敢問是何要事?”

“嘿嘿,”田蚡干笑兩聲,左右看了一眼,上前一步,低聲道:“安大人可知馬邑之策是何人所提?”

安烈皺眉道:“那是邊外大行令王恢所提,陛下親自御批的。”

“嘿嘿,”田蚡又干笑兩聲道:“安大人可知陛下為何要采納王恢所奏?”

安烈眉頭皺得更緊了,“這,,,下官就不知了,丞相大人莫非知道?”

“嘿嘿,”田蚡對干笑之舉樂此不疲,“我恰恰知道一點陛下的想法。”

安烈渾身微震,左手把住田蚡左臂,右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道:“丞相大人,快快請坐下說話。”

田蚡一擺手道:“安大人不用多禮,時才我已休息多時,站著說話聽得更清!”

安烈聽出田蚡話里有些責難之意,連忙道:“丞相大人恕罪,下官先前身體不適,未及出迎,還請丞相大人恕罪!”說完準備又要行禮。

田蚡伸手架住安烈雙臂,“安大人,你再這樣就是責田蚡唐突,不請自來咯。”

安烈連忙起身,以手扶額,“丞相大人多慮,多慮了,下官絕無此意!”

“嘿嘿,”田蚡今天干笑成癮了,“安大人,我們言歸正傳好不好?老這么客氣來客氣去的,太后那里我還急著去呢。”

“是是,下官矯情了,丞相大人請說。”安烈說道。

“嘿嘿,前些天陛下問我,對于與匈奴和親一事怎么看,我看到陛下捏著先帝御批的折子,指節都發白了,猜想出一番道理,陛下聽了,龍顏大悅,當時令郎也在,恰好王恢來了,陛下也以同樣問題相問,王恢和我觀點一致,他還帶來一個消息,說匈奴的單于軍臣狼子野心,最近有些蠢蠢欲動,邊防調動頻繁,大有大舉進犯之意,陛下聽了大怒,要王恢拿個主意出來,那王恢也是個人物,眼珠一轉就向陛下獻出一計,即為馬邑之策,陛下當場準其所奏,令郎卻在一旁皺眉不語,陛下沒看到,我卻看到了,當時我也有所疑惑,不知安大人對這馬邑之策有何看法呀?”

安烈一聽,心里默想片刻,看著田蚡,答道:“丞相大人,下官覺得陛下之所以答應王恢所獻計策,不外乎只有一點,那就是陛下對于匈奴的忍耐已到極限,采取王恢的計策只是要表明一個態度,那就是不再對匈奴懷柔,那是!那是要對匈奴大舉用兵了!”

安烈說到這里停下,看著田蚡,“安大人好計較,還請接著說。”田蚡微微瞇著三角眼,眼里透出不可測的意味。

安烈接著說:“看來這次陛下驅逐胡虜之心已決,這是否就意味著馬邑之策只可勝不許敗?”

“嘿嘿,安大人果然深明陛下意圖,如今朝廷形勢在對待匈奴一事上有兩種不同意見,想來你也知道,一派主戰,認為匈奴人忘恩負義,多年來打著和親招牌,行那掠劫之事,還美其名曰,打娘家秋風!實在欺人太甚,必須予以打擊。另一派主張卻不同,他們認為以武力打擊太過勞民傷財,不如派有德之士前往教化,還更為妥帖,不知安大人以為如何?”

安烈心中一動,當下明白田蚡今天的來意了,他這是借著如今朝廷上的形勢,以試探之名,分親疏之別,進一步說,田蚡這是要鞏固勢力,難道他有什么更大的圖謀?這次還慫恿陛下把他兒子派到馬邑前線,這是要脅迫他選定立場位置呀!這些年來他安烈一直游離在各方勢力之外,從不旗幟鮮明的支持誰打擊誰。安烈想到這一層,不禁額上出汗,看著田蚡說不出話來。

田蚡嘿嘿一笑,“看來安大人還需要好好想想?這樣吧,我這幾天接到一份密報,內容和安大人洛陽老家的女兒有些關系喲。”

安烈大吃一驚,看著田蚡,眼中露出恐懼之意,“丞相大人,此話怎講?我洛陽老家的女兒一直可是抱病不起的,不知有什么事會牽連到她?”

田蚡臉色陡然一沉,“安大人,有人密報你私通匈奴,為了對匈奴表忠心,你以病女為質,圖謀不軌!”

安烈這下可不是吃驚了,而是對眼前這人感到深深的恐懼!今天上午他才接到老家來信,他田蚡何時接到密報?難道他早就對我安家起了念頭?!這些年來他一直如履薄冰,行事小心翼翼,他田蚡在朝中已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他還想要什么?安烈心里千般念頭反復交替,仍然想象不透。只得長出一口氣,對田蚡大行一禮,“丞相大人,下官,下官絕無私通匈奴之舉呀!實是有歹人將我兒擄走,至于現在何處下官都無從得知,下官,下官愿以身家性命托付丞相,一切唯丞相大人馬首是瞻!”說完竟對著田蚡跪了下去!

田蚡并無胡須,此時卻摸著下巴,一邊嘿嘿笑著一邊伸手扶住安烈手臂將他拉起,“安大人,此事我也是聽說,并無實據,作不得真的,你行此大禮,叫我如何敢受?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安烈站起之時已是滿面汗水,他眼中此時的田蚡簡直可怖可惡至極。

田蚡這時嘻嘻笑道:“安大人,既然你我已經推心置腹,我倒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幫我辦到。”

安烈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了,只得答道:“丞相大人何出此言,只要下官力所能及,只管吩咐便是。”

田蚡看著安烈,一字一字緩緩說道:“我只要你修書一封給你家公子,”田蚡湊近一步,在安烈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安烈聽了,臉色大變,顫聲道:“大人這!這!這!”

田蚡肅容道:“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啊?!”安烈又是一驚。

田蚡作親密狀,勾住安烈肩膀,說道:“安大人,令郎只要做成這件事,前途必不可限量啊!我們畢竟都老了,不是嗎?嘿嘿!嘿嘿!”

安烈擦擦額上的汗,只是不住點頭,話是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田蚡松開手,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安大人,不送了!”

田蚡瀟灑的轉身,朝門口走去,安烈垂手跟在后面。

田蚡走到門口突然轉身,說道:“哦,對了,提醒安大人一聲,最好轉告令郎,戰場上不亞于官場,勾心斗角之事多多,如果遇到有心陷阱還是要明辨真偽,切不可意氣用事,中了敵人的詭計,他很疼他那個病中的妹妹呢。”

安烈點頭道:“是是,下官記住了,多謝大人提醒,,,”

“那好,我就告辭了!”田蚡雙手草草行了一禮,轉身昂首挺胸的走了。

安烈立在軒廳門口,長揖及地,耳聽到府門關閉,這才收手,面色如土,軟軟坐倒在地,他仰天長嘆道:“寧兒啊,非是爹爹不肯救你,而是爹爹不能救,不敢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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