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崩潰

徐緩很久未這樣被擁抱過了，一時竟不敢動彈。

石磊感覺到了徐緩的窘態，他不想為難她，可是這是自己心愛了多少年的人兒，一時擁在懷里，他竟然是松不了手，他真想讓這種的感覺再持久一些，那怕多一分鐘也好。

原本他以為徐緩會推開他，但是徐緩只是很乖巧地讓他擁抱著，一動也不動。當然石磊也不敢越雷池一步，他只是就這樣擁著她，不敢有進一步的行為。過了一會，石磊終于十二分的不舍地松了手。

徐緩羞紅了臉，怔了一會，說，我們回去吧。

到了徐緩家樓下，停好車，石磊見徐緩并不急著下車，便說，我送你上去吧。徐緩也沒有拒絕。

進了屋子，石磊徑直進廚房煮水泡茶。等他回到客廳時，看到徐緩脫了鞋，窩在沙發里發呆。石磊也沒說話，收拾出茶幾上的茶壺，就開始泡茶。等他泡好茶時，扭頭看到徐緩正在看著自己，滿臉是淚。

石磊的心被刺了一般的痛，他想和她說點什么，卻張了張嘴，什么也沒說出來。

石磊只是把她擁入懷中，什么也沒有說。

徐緩失聲哭了起來。石磊撫摸著她那瘦削的雙肩，無比心疼，任由她放縱地哭。

過了好一會，徐緩終于止住了哭，但她沒有要離開石磊的懷抱的意思，她窩在他懷里，慢悠悠地說：“那么多年，我一直放不下大志，我總是想不明白，我做錯什么了，他怎么會這樣對待我。我一直以為和一個人在一起，就想為他付出，持久的，長期的，平淡的，卻是堅持著的，不論貧窮與富足。我突然發現，那么多年了，我割舍不下的那個人，也許就是我自己，我感動著自己的執著，感動著自己的付出，我被自己感動著，所以一直堅持著。也許我已經忘記了當初喜歡的是怎么樣的一個人，我沉迷于這種執著，以為我不這樣執著我就不知道可以怎么活下去，甚至無法活下去。那么多年了，你是不是和我一樣執著著，不知方向？”

“我和你不一樣，我知道我執著的是什么，我知道我等待的是什么，我追求的是我想得到的。”石磊看著她，從內心深處發出這樣的聲音：“我喜歡你，我愛你，我放棄不了你，我要得到你。”

“嗯。”徐緩沒有反駁他也沒有支持他，只是靜靜地躺著。

石磊揉了揉她的肩膀說：“真想讓時間靜止，就這樣，永遠這樣多好，你安安靜靜地在我旁邊，讓我感覺到很安心，很放心。我沒有牽掛，沒有擔心，所有事情都是靜止的。”

石磊沒有想到徐緩今晚情緒會失控，她平時總是那么的冷靜和沉靜，似乎一切事物都在她的掌控之中，那么多年了，他從來沒看過她有失控的時候，即使在最難的階段，她都默默的承受過來了。今晚她情緒上的崩潰，說明她已經在內心隱藏了好久好久。石磊突然內心狂喜，我不就是等待這一天的到來嗎？徐緩今天終于打開心痱了。

“你怎么會讓我和趙建強認識？”徐緩突然問。

石磊理理她的頭發，說：“這來就話長了。十二年前，我第一次見你時，是你和大志準備結婚，讓我們幾個兄弟幫忙收拾新房的。第一次見你，我的心就蹦蹦亂跳，有好一段時間，我都特別想見到你，不久，你就和大志結婚了。我也就死心了。后來那幾年看到你和大志感情不錯，還生下了辰辰，看著你過著很幸福的生活，我也替你開心，那時候我和大志和幾個弟兄聚會時，每次看到你在開心地張羅，我就也感覺到很幸福。我和大志都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我們的感情就象是親兄弟般的，所以看到你們幸福，我真的也很滿足。其實后來的那幾年我也有找女朋友的，也認識了幾個很不錯的女孩，可是每次到講到結婚時，我就接受不了，我心里還是放不下你。”直到你們結婚五年后，我終于下定決心要離開了你。那一年我準備把公司轉手，我連車都買好了，我想浪跡天涯。”

“你買牧馬人這款車原來是想出走的。”徐緩終于明白了。

“是的，我感覺我已經不可能在某個地方停下來了，我只能不停去走，沒有最終目標，每天都看不同的風景，也許只有這樣我才能忘記。”

“后來呢？”

“后來你們就離婚了，我的計劃還沒實施，甚至我將我放棄公司的想法告訴大志，你們就離婚了。我把大志結結實實地揍了一頓后，我就發誓我要留在你身邊照顧你和辰辰。其實大志原來就有感覺到我是喜歡你的，所以他一直也鼓勵我留在你身邊。”我和大志在孤兒院一起長大，我們都很珍惜我們得到的東西的，而且選擇了就一定要堅持下去，要負責。我比大志早一些離開孤兒院，也比他幸運，我被一對比較富裕的夫妻領養，大志比我遲半年。那半年里，我常常在周六日坐兩個小時的公交車去看大志，我們常常隔著孤兒院的大門聊天，后來被發現了，就不允許我們這樣見面，其實孤兒院里的阿姨們都認識我的，可是我不喜歡在她們的眼皮底下和大志聊天，我們總希望有我們自己的獨立的時間和空間。半年后，大志也被領養了。就是現在辰辰的爺爺奶奶。”

“你們都是孤兒院長大的？”徐緩大吃一驚。

“是呀，大志沒和你說過？”石磊也有些驚詫。

徐緩完全崩潰了，一個她認為是自己深深愛著的男人，他的背景是那么的復雜，她和他一起生活了六年，她居然不知道。

唉，石磊嘆了口氣，說：“其實我們從孤兒院出來的人在骨子底里都會有一種自卑感。大志沒有和你說這些也許是這個原因。那么說你不知道他的父母是他的養父母了。”

徐緩說：“我不知道，我一直以為是他的親身父母，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們的關系。大志很孝順，他的養父母也很疼愛他的，我真的看不出來的。……那你的父母也是養父母了。”

“是的，他們對我也很好，就當是自己的孩子，我和我爸媽也沒隔閡，感情很好。”石磊開始說他小的時候的故事，因為收養他的家庭經濟條件好，他不愁穿不愁吃的，他常常會帶許多好吃的給大志，甚至有時候把自己的新衣服給大志穿，回家卻謊稱衣服不知道行丟哪了。他的養父母其實也知道他是送給了大志，但總是裝著不知道，他們也常常邀請大志一家人來做客，但大志的養父母總感覺自己高攀不起，也怕大志有對比，怕大志不滿意自己的收養家庭，就極少來往。

但是，這些都沒有影響我和大志的友情，其實也不能簡單地說是友情，我們有著的是割舍不掉的兄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