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睨而視之，銅駝陌巷果然稱得上洛陽最繁華的街巷，父親曾說這里多是市井粗人，故以往來得很少，今日聽岑參如此一說，真覺得前前后后，往往來來皆是絡(luò)繹不絕的人流。

岑參意氣自得地說道：“上次就看得出，這里你不常來，我?guī)愎涔浒伞！闭f完就又拉著我的手，伶燕穿花般地向前方熱鬧的地方尋去。

銅駝陌巷如魚骨般有多條巷口，眾人多之處，我們是一定會(huì)鉆進(jìn)去的，忽聽到了鑼聲，岑參道：“前面是馬匹交易的地方，敲鑼則是成交。”

從不起眼的門庭走了進(jìn)去，才知?jiǎng)e有洞天，有數(shù)十匹馬匹和三四十人聚在院子中央，馬鳴聲、還價(jià)聲刺耳地傳來。

我已擁有了寶兒，這些中原的馬自不能入上我的眼，但是一匹紫色的馬匹在槽頭嘶叫，我還是禁不住地前去端詳了下，此馬所配駕馭用的嚼子和韁繩這些鞍轡一點(diǎn)也不合我意，但其毛色不錯(cuò)，因打理不善，鬃毛打結(jié)，我不由地將袖口卷起，順著馬鞍以下部位輕輕分理。

“你也喜馬？”似出乎岑參的想像。

我嗯了聲，又道：“我只是喜馬卻不懂馬。”

岑參把馬牽出槽口，一躍踹上馬鐙，扳住馬鞍，另一支手揚(yáng)起長鞭，踱了一小圈。

“我一直想尋匹好馬，此馬卻也太平常。”他下了馬對(duì)我說。

我把僵繩綰好，沒有作聲，岑參則滔滔地介紹起馬經(jīng)來，聽他說完一席話，他忽然斜睨著我，輕抿著笑道：“跟你在一起，我總有說不完的話，你會(huì)不會(huì)聽厭倦了。”

我搖頭，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趴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喜歡來得。”

岑參的眼角眉梢瞬間堆積了意氣風(fēng)發(fā)。

不覺落日斜照著樓頭，影子映到我們身上，岑參指著兩旁的高樓瓦屋說：“你看，日暮黃昏時(shí)分，家家炊煙裊裊上升，猶如蒙蒙煙雨，暮靄紛紛揚(yáng)揚(yáng)，這就是有名的‘銅駝暮雨’，很值得一見。”

果不其然，“銅駝暮雨”詩一般地朦朧，可我覺得它猶如浴中的女子，舒展美倫美奐的玉臂，霧一般的長發(fā)在煙雨中飄揚(yáng)。想不到囂鬧了一天的街巷，竟也有如詩如畫的時(shí)刻。

“真美！”我驚嘆不已。

“美不過你，你的素凈打扮，說不上來的裊娜如仙。”他聲間高揚(yáng)，生怕別人聽不見。

我欲捂著他的嘴，卻被他輕易地躲過。

他笑了，我也笑了。

剛才還如潮的人流現(xiàn)在已消失了大半，時(shí)間過得太快，我黯然道：“我好想跟你一起這么走下去，就這么一直走下去。”

“傻瓜，再這么一直走下去，就到了洛河，洛河可沒有路讓我們一直走下去。”岑參莞爾一笑。

我困頓極了，怎么就到了洛河邊了？

想了許久，才道：“我方向感竟這么差！”

岑參把臉上前湊近說：“難得糊涂就不要去理清了，女子們多是不記路的。”

不知天下的女人最否都厭極這類話，反正我是討厭至極，歸根到底還是不喜歡自己喜歡的人口里提別的女人，拿自己去跟她人比較，盡管所提到的女子也許是個(gè)過客，也許只是個(gè)路人。

岑參似乎察覺到我的不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