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覺得氣緩和了許多，只是瞇眼應充，滿足的笑容立即在岑參的臉上漾開。

馬匹他已準備好了，他一躍而上，伸出只手來，示意我也上來，我遲疑了片刻，不知是否妥當。

在我垂首猶豫之際，岑參拉住我的手，在他強有力的勁道下，我竟整個人被他攜上了馬匹。

“你會武功？”只道他閑云野鶴，醉酒持歡，卻也還習武。

“只是略懂皮毛。”只是略懂皮毛竟可以把我整個人不費吹灰之力拉上馬匹，又豈是紅毛剎自持以武力取勝之人所能及得上的。

還有在一個男人的懷抱中，在眾目睽睽的眼光中就這么奔馳，我不由把頭低到極點，岑參亦有察覺我身體的緊繃，雖說是在同一匹馬背上，卻也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只是一只手捋住的我胳膊，怕我從馬上摔下，另一只手則駕馭著馬兒。

岑參是個君子，他沒有任何猥褻行為。

在遐想思索中，跟他來到了一個地方，這地方好熟悉，不是傾顏閣嗎？我內心驚呼。

從家到傾顏閣還有這條捷徑，下次如果來，就不用環繞迂回很多的冤枉路了。

只是他帶我來這個地方做何？

他安置好馬，其實這匹馬，跟我的寶兒比差得太遠，還有他駕馭馬的功夫跟我相比差得更遠了。

我依舊表現出程宅一個怯怯地下人丫頭模樣，生怕去破壞這份美好，哪怕這份美好很短暫，我也會靜靜地舔噬享受這份美好。

只是不要撞見那個姝媚兒，她總是把我的內心一覽無遺。

我又將頭低得低低的，讓人第一眼會覺得是個隨身的丫鬟而已。

還好不是從正門直直進入，他倒是輕車熟路地給我引路，尾隨著他則進入了一間收拾干凈簡潔的屋子里。

“這是我朋友幽道的習琴之處，他最近家中有事，他是這兒的樂師，這里雖是傾顏閣，卻是唯一不入庸俗之地。”怪不得這里擺放了不少的樂器，但跟蘇元得屋內的樂器相比還差點。

他又接著道：“我有時會跟他一起切磋琴曲，有什么新作，亦會奉上，所以傾顏閣的一些曲目還是出自我手呢！”這一點我略知一些，他額上興高采烈地鼓起了青筋。

“近水樓臺先得月，這里的美女如斯驚艷，你艷福不淺！”本不想說這番話，卻沒有收住，還是說了出來。

岑參沒有答復，勃發的俊眉幡動著，他徑直走到秦箏邊撫手劃弦，似要通過這五色纏弦十三柱來告訴我什么？

姑且聽聽再說。

他的眉宇間漾開一絲不易被察覺的微笑，我似乎靜不下心來傾聽他的曲聲，也許還在感動于這不期而遇的驚喜。

曲正酣，暮雨瀟瀟，如絲如麻，眼前的景象暗淡凄清而紛亂，他透過琴聲，表達了他心情上的紛煩與凄苦，他如此直抒幽怨，只因對一人心生暗戀，且這份情已如流水落花，不堪收拾了。

他已不是他，因為已被伊人縈。

繼而琴弦一轉又轉到一片晚春景象，楊花在眼前飄落，似要表達其有余不盡之意，心猶楊花，楊花似心，飄渺千里，寸心羈旅，有道是心與楊花共遠。

聲聲如檐漏低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