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也是精心打扮，頭盤的是最繁瑣的發式，選的是翠綠色的珠花金簪，珠子最多，鑲嵌在黃金上，最耀眼，盡顯著富貴之氣。

奇怪怎不是書房里那支如鳳尾翼的釵？如果母親配上那支釵，那將是別開生面的另一番風韻。

客人們一薦接一薦地來了，都是些有權的，有勢的，有錢的，他們跟父親寒暄著，談些當朝之事以及生意場上的商機，偶爾會聽到什么“朝廷命官”“公子王孫”“節度使”之類的字眼。

說是賞花，卻沒見到有人在真正認真地欣賞花朵，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這些人不過是借著賞花的借口，聚在程宅里大肆攀比著。

男人在比著財富和權力，女人則比著華服和首飾，看誰打扮得花枝招展？看誰發髻做得高而蓬松？看誰脖頸上露出的皮膚白皙？

我沒有穿去惜萼樓訂的華服，著的是普通丫鬟的衣服，因為我不想以大小姐的身份出現在眾人面前，我更喜歡冷眼去看前來賞花的每一個人，所以見到我容顏的人不多。

爹爹今年專門去長安請來了凝桂坊的舞姬前來助興，我倒是要瞧瞧京城里來的歌舞表演當真要勝過一籌。

牡丹叢里傳來笑聲陣陣，是三三兩兩的高官女眷在撲打往返在花中的飛蝶，是高談闊論的朝廷大人在縱情暢飲，他們盡情沐浴在沁著一縷縷濃香的勝景中。

真是無趣！就在我準備離開時，我聽到有人在吟詩作賦。

“美人紅妝色正鮮，側垂高髻插金鈿。醉坐藏鉤紅燭前，不知鉤在若個邊……”作得不錯，一韻到底，寫得流蕩酣暢，還道出了享宴娛樂的場景。

此人文采不俗。

我看到了一個著白衣的男子，身材頎長，長發束冠，飄逸地靜佇在我最鐘愛的“洛陽紅”邊，只是他背對著我，但我能聽到他擲地有聲的嘆息。

我沒有看到他的面目，但是“洛陽紅”如此傾國傾城的美麗容顏，在那一刻我覺得只有他才配得上它，是他讓這驚艷的花朵不枉耀眼奪目一番。

繁華盛開，蝴蝶飛舞，風兒微蕩，男子的白衣飄袂，那扣著一個白玉墜子的流蘇在空中輕盈地落下又揚起。

不知為什么，我的心弦一動。

我走上前去，想看清他的面目。忽然，絲竹聲聲，是前來助興的歌舞表演開始了，于是吃剩的海棠果往我懷里一丟，沒有飲完的青花器皿讓我接起，我的身子劇烈地招架不住，真是難煞我了？我顯被人拌倒，沖出人流，歷聲地透著氣。再尋那白衣男子，已如流星般消失在人潮里，原來做一個下人如此不易。

順喜見了，接下我懷里的東西，鎖起她的眉頭，輕聲說：“可終于找到你了，小姐可真是沒事找事？瞧你灰頭土臉的模樣，跟我去整理下?！?

不由分說，順喜把我死死的拽住，任憑我回頭四顧地張望。

簡單整理身上的狼籍，凝桂坊的舞姬表演已結近尾聲，她們不愧是來自京城，統一著上襦裙服，看上去上衣短小而裙長曳地，體態顯得苗條和修長，酥胸半露，雍容媚態，難以形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