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婦產科門診，那叫一個門庭若市，生意興隆，哭得哭的，鬧得鬧的，好不熱鬧。

掛了號，誠惶誠恐地找了個位置坐下，心里打著小九九，靜觀其變，忐忑不安地糾結著。

孤單地坐在我前面的一位清秀的女孩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她長的秀麗可人，但卻不合適地配上了一雙憂郁的大眼睛。那憂郁深得不見底，簡直可以把人淹沒加毀滅，逃也逃不出來。看模樣光景，也不過二十來歲，正是豆蔻年華，情蔻初開的年齡。一看，就是嫩得滴水的用情至深的純情少女。形單影只，連“犯罪同伙”都沒跟來。獨自坐著，低著頭，默不作聲，眼角不時逶迤著兩行清淚，柔弱著。矛盾著的是，與她的柔弱想比，她竟然是單槍匹馬的應戰，真是可圈可點她的獨擋一面自力更生，令我心里可欽可佩！同是天涯淪落人，只能是同病相憐。都是月亮惹的禍嗎？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張宇滄桑的聲音再次響起，說一個謊言，圓一個謊言，我們愛得多么的危險！

冷如冰霜的醫生開始問診她了，我坐在旁邊候診，下一位就是我了，心里戚戚然。

一系列醫學常規問好后，心慈手硬的白衣天使低著頭一邊在紙上龍飛鳳舞，一邊開始說了，我說啊，女人呀，能夠生下來，就盡量生下來。你以為流產就那么簡單好玩的事嗎？女人流一次產，對女人寶貴的子宮來說，是一種很大的傷害。子宮對女人有多重要，你知道嗎？更甚者，有可能造成終身不育。我可能有點危言聳聽了。但我還是好言相勸，流產的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你想好了嗎？

女孩低頭不語，只是點了一下頭。

你真的想好了？家人怎么沒來？另一半也不來陪你？還是自主主張？恩？

你就別問那么多了。醫生，我求求你，幫我做了吧。女孩抑制不住地淚流縱橫了，瘦削地肩膀抽搐著，悲痛難當。

白衣天使無奈地搖了搖頭，說，跟我來吧！

里間傳出令人渾身發抖的聲音，隱忍的，隱恨的，隱痛的那般凄苦無助的呻吟，醫生，醫生，好痛，痛……。那“刑臺”該是躺著一個多么扭曲了身軀！

我如坐針氈，如芒在背。錐刺骨，骨頭都碎了。汗毛支愣愣地倒豎，冷汗直冒。

世界的一切凝固了，停止不動了。

我緊張了，虛弱地拉起路尚的手。

不怕。路尚緊捏了一下我的手，攬著我。

啊——啊，好痛啊，啊，要命啊，老天爺，救命啊，作孽啊。里間傳出穿透耳膜尖利的哭喊聲，穿云裂帛撕心裂肺般撕咬著我緊繃而脆弱的神經。

我聞風喪膽，迅即甩開路尚的手，如脫韁野馬般閃電地跑開了，我不要留在這是非之地。

曉醒，你怎么啦？路尚氣喘吁吁地趕上了我。

路尚，我怕，我怕痛。我軟弱地一敗涂地，禁不住地伏在路尚的胸口，孩子般地哭了起來。

看你，小孩子一樣。走，醫生該等急了。路尚輕拉起我的手就走。

路尚，我決定不去了，不受那份罪了。我說出了憋了半天的心里話。

什么？不行，堅決要去。路尚決然地說。

什么？是幻聽嗎？本就花容失色的我，更是凋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