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死了
- 冷面王爺淡定妻
- linkinpark50251
- 3685字
- 2012-08-05 13:49:45
天色漸暗,風越來越大,各色衣袂在風中翻飛,黃色的土包上,凌暮祁緩慢地走了下來,嘴角掛著暗沉的笑,如同森林中逮到獵物的狐貍,小寶在他懷中掙扎,小胳膊死死抓著他的手臂,他卻連眼角都不曾斜一下,雙目緊緊盯著千樹,一只手捂住小寶的嘴,風中靜默如死,空氣中流淌著陰冷的氣息,小花早已嗓子嘶啞的發不出哭聲,只是在一旁死死拉扯著昏迷的大成,一切如同黑白默片。
黑衣人將包圍圈打開一個缺口讓凌暮祁走進去,千樹目光毫不閃躲的看著一步一步走到面前的凌暮祁。
“花閣主嗎?別來無恙啊。”凌暮祁高大的身軀在千樹面前一步開外站定,纖云只感覺身邊的空氣如同冰凍了一般,這個人身上,天生就有一種陰冷的氣息。
千樹目光明亮,稍稍朝左邊一側身,擋住纖云,緩緩說道:“你要怎么樣才肯放了他們?”
凌暮祁嘴角勾起笑意,緩緩靠近千樹耳側,千樹身后幾人猛然雙全握緊,空氣如同彎折到盡頭的竹子,絲毫力量就會反彈,或者折斷,千樹不動如山,凌暮祁一手勒住小寶,嘴唇緩緩靠近千樹耳廓,輕聲說道:“滄月閣為我所用。”
千樹心底冷笑,面容無絲毫波動,一字一句說道:“滄月閣本來就是為太子殿下效力,我還沒問問太子殿下,滄月閣為殿下做了這么多事,為何招來的倒是大肆追擊?”
“唉,我父親要剿滅你們,我有何辦法,只要你以后一心一意與我合作,他日我不必再寄人籬下看人臉色,定也不會虧待你們。”
千樹一愣,皇上?皇上莫非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隨即搖頭,不可能,凌暮祁也不可能告訴他,否則他之前借助滄月閣之手做的那些事就露餡了,皇帝可以忍受兒子們私下里爭斗,卻絕對不能容忍他們把爪子伸向自己的皇位。
心下百轉千回,面上卻冷笑一聲說道:“在一條河里被淹了兩次的人,恐怕殿下都要笑我蠢了。”
凌暮祁一笑,后退一步手朝后一揮說道:“早知道你沒這么容易屈服。”
千樹猛然抬頭,卻已來不及,“嗤”的一聲響,如同撕裂了一張糙紙,凌暮祁身后,一道血霧紛飛,小花面目猙獰地抓住身側墜落的軀體,一聲呼喊如同寒冬里嗚咽的風卡在了嗓子里,纖云驚得“啊”的一聲,慌忙捂住了嘴,身后,殷焰和云飛都是緊緊抿著唇,面色如同暗夜里閃光的薄刃。
千樹抑制住心里的驚怒,冷冷看著眼前一身暗黃色錦衣的男人,那張笑臉泛著陰冷的光,如同盛開的罌粟花,將冰冷的空氣又凍下去了幾分,這個人的殘忍冷酷,千樹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刻卻還是被震了心神。
“我留下,放他們走。”
“呵”凌暮祁曬然一笑,纖云慌忙一把拉住千樹,臉上滿是害怕。
凌暮祁低頭沉思片刻,笑道:”也好,花閣主在手,還怕滄月閣不就范?“
千樹緩緩拂開纖云的手上前一步,纖云一驚叫道:”小姐!“聲音里已然帶了哭腔。
千樹身姿一頓并不回頭,緩慢地朝著小花走去,低沉的聲音如凜冽的風:”把小寶給我的人。“
凌暮祁右手一揮,暗黃色繡金披風在空中劃了個半圓,小寶如風箏般掠了出去,殷焰右手一伸,也不見他如何移動,已一把接住孩子弱小的身軀,受了驚嚇的孩子滿臉驚懼和茫然,這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哭喊聲聲嘶力竭帶著喉嚨破裂的嘶嘶聲回蕩在空氣中,明明是江南之境,生生渲染出北地的蒼涼。
千樹在小花面前緩緩蹲了下去,看著她緊緊抱著地上已成了尸體的大成,大成脖頸處一條長長的血痕,臉上血污縱橫,早已辨不出面目,小花愣愣低頭看著他,手緊緊抱著他的頭,面容卻是平靜而茫然的,她仿佛接受了自己的丈夫死了的事實,又仿佛還沒回過神來,千樹伸出手,卻不知要做什么,吶吶的縮了回來,她這一生,至此還沒有過這樣的經歷,自己最愛的人離自己而去,這一瞬間,她想到的竟然是自己死的時候,天上有星星露出,弦月在薄云后若隱若現,千樹半跪在土包上,身側是一圈弩箭待發的敵人,千樹卻愣愣的想,凌暮煙知道她死了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
凌暮祁轉身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月色清冷的為黃土覆上了一層光華,曠野如練,小小的土包上,彎彎的弦月似欲滴的淚,少女一身灰布衣衫,以一個堅韌的姿態半跪在土包上,面容如霜,墨發如絲,神色間有無盡的安定沉穩,又透出幾絲茫然的悲涼,凌暮祁呼吸一頓,看著這樣的一幕竟然移不開眼。
小寶的哭聲漸漸低了下去,他先前掙扎著要去找娘親被殷焰抱住,此時也只是抽泣著看著自己的娘親跪在爹爹面前,他哭的嗓子都啞了,卻不明白為何娘親竟不看他一眼。
空氣中飄來莊稼的味道,小麥的清新,芳草的清甜,凌暮祁面色有些暗沉,卻還是緩緩抬起手,他動作緩慢,隱隱有些沉滯,卻仿佛一把厚背戰刀帶起了冬天的風,然后猛然對著空氣劈下。
殷焰瞳孔一縮,將小寶朝纖云懷里一塞,箭矢般疾射出去,猛然撲在千樹身上,兩人朝著一側翻去,千樹一驚,伸手抓向小花,卻只拂到粗糙的衣袖,帶起一片清冷的風,霎那間心沉到了湖底,后悔排山倒海而來,她片刻的迷茫疏忽,就要了小花的命。
同一時間,黑衣人手中的弩箭嗒嗒落在千樹剛剛跪的地方,一擊不中,弩箭立馬轉了方向,殷焰一個側翻帶起千樹,衣袖一揮,暗器以弩箭十倍的力量朝著黑衣人劈去,黑衣人來不及發出聲音已砰然倒下,凌暮祁眼看一擊不中,右手五指成爪鬼魅般抓向纖云,但他卻低估了纖云,纖云雖大大咧咧,武功卻不弱,她一手抱著小寶,身子急速朝后退去,一手猛然朝著凌暮祁的右爪擊出一掌,凌暮祁冷笑一聲,招式絲毫不變,這等于纖云把手送到他爪里來,但他還沒碰到纖云的手掌,手心突然一陣劇痛,猛然間縮手,只感覺一只手幾處大穴仿佛有螞蟻鉆了進去,力量在迅速減弱,仿佛不是自己的,凌暮祁大驚,手掌卻被外力扯住,竟收不回來。
纖云狠厲地一扯右手說道:”太子殿下若還想要這只手,就不要亂動!“
凌暮祁目光陰沉的看著連在自己手上的幾根細細的絲線,手心細細密密的疼,可想而知針肯定是扎進手里了,或許還會有毒,想到這點,凌暮祁臉上的神色更加冷厲,其余黑衣人間主子受制,早已停下手中弩箭。
千樹一把放開手中已然了無生息的黑衣人,轉身看向剛才跪的地方,那里,剛才還凄涼蕭瑟面無表情抱著自己丈夫的婦人,已靜靜躺在了血泊了,身上如篩子般布滿密密麻麻的箭矢,她神色平靜哀戚,甚至來不及感知自己的死亡。
千樹面容依舊平靜如水,眼睫卻在微微顫抖,她想起醒來時喝的那碗雞湯,那些靦腆的笑,和孩子清亮的叫她”姨姨“,那些簡單的歲月如江南的風,綿軟溫潤,她轉身看向小寶,纖云根本沒空去捂住他的眼睛,孩子雙眼瞪得大大的,茫然驚懼的盯著自己的娘親,小手微張,保持著一個懷抱的姿勢,可是他迎接的人,再也不會抱住他甜甜的叫他小寶。
千樹猛然一閉眼,一掌拍向那名引導他們來這里的紅衣女子,女子一驚,伸手拔刀卻已來不及,千樹勢如鬼魅,細白的手掌帶著凌厲的風聲落在她的胸前,紅衣女子手剛握上腰間的刀柄,人已如風箏般倒飛出去,一口血哽在喉嚨,雙眼不可置信的大睜,卻已經永遠定格在拔刀的瞬間。
灰色的人影如風般穿梭在黑衣人中,嗚咽的風聲中,骨骼斷裂的清脆響聲和著人體撞擊的沉悶響聲不絕于耳,所有人都愣住了,少女身姿如電氣勢如虹,手法殘忍凌亂,她看都不看,一掌掌直直劈了下去,掌風如刀子般凌遲著周圍的人,激起黃土四射,灰蒙的煙塵中,少女面容平靜而冷酷,眼神如同千鈞的巨石,壓得黑衣人完全沒有反抗的力氣,腦漿和鮮血四濺,混合著黃土成了一卷卷的泥漿,凌暮祁怔怔的看著那個少女如同瘋魔般在人群中穿梭,眨眼的功夫,已只剩下凌亂殘缺的尸體。
千樹一步步走向凌暮祁,她臉上血污遍布,面如羅剎,凌暮祁心底忽然一陣陣發冷,他毫不懷疑此刻這個少女會殺了他,他忽然有些后悔,他還是低估了她,他見識過柳宸燁的功夫,上次千樹在天牢中說宸燁不是她的對手,他是絲毫不信的,那時的她在他眼里,不過是個小姑娘,性格溫和與世無爭,會點詩詞歌賦,所以他才會趁著柳宸燁在帝都親自來追擊她,滄月閣若不能為他所用,就必然要除去,而剛才那一刻,他已經確定她絕不會就范,才會下了殺令。
凌暮祁深吸一口氣,他極少犯這樣的錯誤,生在皇家,能活到他這個年紀還能守住太子之位,誰都不會相信他沒有心機沒有頭腦,他從一開始就低估了滄月閣,低估了花千樹,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他想起那個人說的話:”你若低估了花千樹,死的一定是你!“他還記得那人說話時微瞇的眼和冷厲眼稍,凌暮祁眼眸微瞇,身子猛然暴退,竟生生扯斷纖云手中的絲線,千樹凌空躍起撲過來,人未至掌風已卷起揚塵,凌暮祁絲毫不顧背后空門大露,一條一條右手臂已如破布般垂下,他拼盡全力躍上身側的一匹馬,千樹一掌拍在他背上,凌暮祁一口血噴出漫天花雨,強忍著胸口劇痛雙腿狠狠一夾馬腹,黑馬嘶鳴一聲飛躍了出去,千樹停下腳步,冷冷看著逐漸消失在黑夜里的倉皇背影,眉角是從未見過的狠厲。
幾人沉默著在土包一側刨了個坑將小花和大成埋在一起,夜風如歌,空氣中血腥味濃郁,千樹靜靜站在山丘上,看著纖云抱著小寶在小小的土包前磕頭,孩子眼神茫然倉皇,愣愣的問著為什么娘親爹爹要睡在土里,纖云淚水嘩地流了下來,她默然的磕著頭,不知道怎么跟小寶解釋死了這回事,身后,一排背脊挺直的男子面容哀戚,忽然都轉頭看向別處。
千樹看了一眼天上依舊朦朧的月亮,說道:“走吧。”
馬車已毀,好在還有凌暮祁的追兵留下的馬,幾人飛身上馬飛速往前,有些事,你不去做,別人也會逼你,有些人,你不殺,別人就要殺你,有些謎團,不自己去解開,別人也永遠不會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