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高182公分,運球的動作瀟灑得像流川楓(灌籃高手里的漫畫人物)……他過了一個防守隊員,起跳,手指輕柔地撥出籃球……空心入網!“耶!”米落柔從看臺上興奮地跳起來,正在訓練中的籃球隊成員,包括旁邊座位上的柯小加,用奇怪的眼神端詳著她。真是太出格了。她滿臉羞紅地坐下來。籃球隊員們繼續著練習。“你在干什么?”柯小加口中吃著香草雪糕,指著米落柔手中的DV攝影機。“這個……嗯,只是想把籃球隊的平時訓練錄下來罷了。”但是,里面的畫面無一不是以林若泉為焦點的。柯小加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她怎么會想到一個「男生」正在暗戀另一個男生?米落柔又把鏡頭對準了跑回這邊場地的林若泉。跟鏡頭里的其他隊員相比,他的確算高的,總之,比自己高就行了。對面的看臺上,有幾個女生粉絲光明正大地撕開喉嚨為林若泉吶喊。他在學校里的受歡迎程度可見一斑。不知怎的,林若泉并沒有看向她們,視線反而向米落柔這邊飄過來。鏡頭的他,眼睛直接注視著自己。米落柔心中一片慌亂。“喂!藍晴海!”林若泉停下來,把籃球抱在腰間,然后在左右手相互拋接。“什……么事?”“聽說你籃球很棒,曾經得過國際籃球比賽少年組的冠軍。”“是……是呀。”
用肚臍眼想也知道,他說的是那個藍晴海。而米落柔卻是個笨蛋全面的女生,運動神經可以說比原始人類還要遲鈍。“下來跟我們一起玩吧。”這顯然不是什么善意的邀請。那十幾位籃球隊員,大概心里懷著「敢下來你就死定了」的想法,站在各自的原地望著她。米落柔隔這么遠也能感受到強烈的敵意。對付看不順眼的同類,高中男生通常毫不留情。所以,米落柔清楚地知道她如果答應了的下場。“不……了。我的肚子疼。”“沒關系。玩玩而已。”心里清楚當然不止「玩玩而已」,米落柔趕緊收拾好DV攝影機,輕聲喚著柯小加“走啦”,身子站起來,走向出口處。“別走啊!”在林若泉的叫喊中,同時地,一枚籃球像炮彈一樣帶著強烈的撞擊力急速地飛向米落柔的臉龐。“不要呀!”米落柔自我保護地用手一擋,籃球被彈回到幾丈外的空中,然后,慢悠悠地,以優美的弧線落進籃框里。Bingo!米落柔同學如此出乎意料地完成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籃球得分。盡管明顯看來是一個幸運球,不少人卻還是心理作怪地想:這小子弄不好真的是個籃球天才咧!校園里就是彌漫著這種奇怪的想法。
老師和同學們每當發現米落柔看來有點白癡的舉動,心里總會莫名其妙地想:「這家伙在裝糊涂的吧,他其實是個非常厲害的家伙。」誰也不會第一個說:“嘿,那家伙好笨哦!”膽敢說這句話的人肯定不會得到別人的響應,大家反而會想:「笨的人是你才對吧」。誰叫藍晴海的履歷表上,早就被蓋上一個清楚刻著「天才」二字的印記。理發店是他家?……呃,他走過去了。……該不會是那家超級市場的小開吧?也不是。林若泉只是站住腳步,注視著超級市場貼出來的減價促銷廣告半分鐘,又繼續向前走。他有點奇怪,一路上碰到減價宣傳廣告,總會停下來看看。米落柔的媽媽也經常喜歡做這些家庭主婦的習慣性動作。不過,一個十八歲的高中男生有此癖好。真的很奇怪。他突然回過頭來。是發現自己了嗎……米落柔躲入電燈柱背后。林若泉似乎沒有發現她,只是毫無目的地向四處張望,確定了什么,才安心地走到路邊的賣魚攤。“大叔。這魚怎么買?”“六塊六一條。”“好貴!便宜點行不?”“不行了啦。”“拜托,再便宜點嘛。六塊一條啦。”“不行不行。”“我買兩條,十二塊,總行了吧。”聽著林若泉像個家庭主婦一樣跟賣魚大叔討價還價,米落柔多多少少感到驚訝。
怎么回事呀?學校的白馬王子也會為那幾毛錢磨破嘴皮嗎?林若泉終于說服大叔,提起魚,又緊張地東張西望一下。米落柔趕緊把頭縮回去。他用書包掩著手里的魚,仿佛不想被人看見似的,腳步很快,隨后非常突然地跑進一條小巷。米落柔趕過去時,小巷里空無一人。呃,到哪兒去了?米落柔從小巷走出去,沿著一條河堤過了小橋,還是沒發現林若泉的蹤影。夕陽逼近的河堤邊,青草在暮色中被染上虛偽的枯萎的顏色。放眼望去,有散步的人,放學的學生,以及下班的人們,偏偏找不到林若泉。跟丟了啊。米落柔失望之余,才發現這個地方原來就在她家的附近。雖然她很少過來這邊,但確定是她家附近沒錯。她還能看到不遠處那棟高級住宅被晚霞撫摸著的身影。忽然有點想念家了……不過,暫時還是別回家。米落柔思索著,忽然看見河堤邊那個草地球場里一群踢球的小學生,抱著足球離開了。他們爬上草坡,成群結隊地向米落柔走來。“啊!”看到走在最前面的小學生,米落柔心中一驚,小叫了一聲。不正是弟弟米樂優和他的伙伴嗎?糟糕!她趕忙轉過身,用手遮住半邊臉。米樂優不會認出我吧?用心祈禱之際,這支人群已經從她身邊經過了。米樂優根本沒注意到這位行為古怪的「大哥哥」。
他正別著臉和伙伴閑聊著。“喂,米樂優,你家那個離家出走的姐姐找到了嗎?”走在前頭的一個小胖子這么問他。喔。米落柔聽得,立刻豎起耳朵,偷偷地跟在他們的后面。她也好想知道她的離家出走在家里有多大的影響力啊!米樂優無所謂地撇了撇嘴巴。“沒有啊。誰有時間管她呀!反正那個女魔頭過一些日子自然就會回來了。”「女魔頭」?哼~當發現在弟弟的心目中她不是可敬可愛的姐姐,而被稱為女魔頭!米落柔氣得差點沒沖上去掐斷他的脖子。牙齒因生氣而輕微發出咯咯的碰撞聲。不過,算了……她平時在學校里也是把米樂優稱作小魔頭的。真是半斤八兩的兩姐弟。這么一想,米落柔的怒氣就沒了一半。她只想知道,爸爸媽媽對她的離家有什么反應。……嗯,恐怕是焦急萬分,悲痛欲絕吧。“那女魔頭走了真好……以后就沒人跟我搶香草雪糕了。我媽也說,那個女魔頭走了之后,家里難得清靜呢。”呵~真是沒心沒肺的一家人。米落柔無話可說,只得干笑。虧我剛才還想家來著……“可是,你不是說想讓姐姐來看比賽的嗎?”好象的確聽他提過這么一回事。米落柔聽到米樂優無奈地說:“沒辦法呀。反正我們的足球場也快沒了。那里要用來建房子呢。”“是喔。
以后我們要到哪里踢球呀?”被誰這么一說,這群小學生通通無精打采地聾拉著腦袋。米落柔放慢腳步,回頭望向足球場那邊。幾輛龐大的鏟泥車正緩緩地駛了進來,出現了一群穿著工程隊服的工人。看來他們真的打算在足球場上蓋房子。看著他們在暮色逐漸磨損的身影。米落柔不禁心想:可憐的弟弟啊。第二天傍晚,米落柔再次跟蹤林若泉到了河堤邊。她看到草地足球場上,一群小學生正在和工人們推推搡搡。米樂優被一個壯實的工人像老鷹捉小雞似的提起來,口中不服氣地嚷嚷道:“放開我!放開我!這是我們的球場了啦!”“臭屁孩!別來搗亂!”勢單力薄的小學生們一個個被扔了出去,跌倒在地上,仍忿忿不平地看著那群工人。一輛鏟泥車緩緩地駛向球門。眼看就要把它給摧掉了。米落柔終于忍不住跑了過去。“喂,停下來!”鏟泥車毫不理會,依然拖著笨重的身體前行。米落柔一橫心,跑到鏟泥車前面,張開手臂,大聲地喊:“快點停下來啦!”車上的司機大吃一驚,猛地拉下剎車,伸出頭大罵:“臭小子,找死呀!”離車只有幾寸距離,米落柔嚇出一身冷汗,慢慢地退后幾步才敢松一口氣。一群工人圍了過來,怒氣沖沖的樣子。
“喂,你這家伙是不是也來搗亂的?”“不是不是,聽我說……”米落柔為自己的莽撞感到有些后悔了,看著這一堆怒容惡臉,她連連后退。被工人們逼到鏟泥車邊,她忽然瞥見一根救命稻草。車門上印著「藍氏集團第一建筑公司」的字樣。“嘿!叫你們經理來。”她忽然變得理直氣壯,不,可以說是有點不可一世了。工人們愣一愣,面面相覷。一個首領模樣的中年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什么事?”“你就是經理?”“倒是。你誰呀?”經理看著有些拽的米落柔,皺起眉頭。“藍氏家族的梅管家你可認識?”“這個當然。”“那么你打電話給她,盡管問問她我是什么人?”這家伙到底是什么來歷?滿腹狐疑的經理想了想,還是撥通了梅管家的電話。米落柔一把從他手中奪過手機,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喂,梅管家嗎?是我……”然后,她得意十足地把電話還給經理。接過電話,經理唯唯諾諾,臉色有了明顯的變化。掛掉后,他誠惶誠恐地看著她。“原來是晴海少爺,剛才真是有所冒犯了。請你原諒我們的不敬吧。”聞得此言,工人們大吃一驚,心里暗自慶幸:好在剛才沒揍這小子!“暫時原諒你們吧。不過,我可得告訴你們,這個足球場不能拆掉!”“是,是。我們馬上就走。”
經理向工人們吩咐幾句,他們紛紛撿起工具。一輛輛的工程車開始緩緩地退出了球場。小學生們都歡呼著跑到了米落柔的面前。“大哥哥,謝謝你。”“哦,舉手之勞,這個足球場我就送你們吧。”“真的!好耶!”米落柔看著這群興奮的孩子,發現米樂優正緊盯著她,心中一驚,趕緊別過臉。難道他已經認出我來了?“大哥哥,你好象一個人喔!”米樂優果然這樣說。“是……是誰呀?”她吞吞吐吐地說,只想趕快跑掉。“就是……電視里的超星神戰士(卡通人物)。專門打跑壞人的正義之士!”呼~原來只是虛驚一場。米落柔長長吁出一口氣,同時覺得自己剛剛做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現在的她確實像無所不能的超星神戰士,不要說一個足球場,恐怕世界上的任何東西,只要她愿意,都可以用錢買下來。這就是金錢的魔力。所以世界上才會有這么多人追求它,以至于社會上的階級都是以金錢作為分等級的標準。莫名地跳上一個階層的米落柔對此有著深刻的體會。街頭上人來人往,成群結隊的陽光住進這個喧囂的城市,空氣有些悶熱。在微涼的商店屋檐下,米落柔和柯小加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玻璃櫥窗內的那條Alise海豚星項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