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滿腹心事的隨著二人往前走去,正不知如何脫身,突聽黃韻兒道:“宗澤哥哥,聽說月老祠近日也有集市熱鬧非常,反正還有點時間,我們去看看吧!”
“這……眼看就要關宮門了,你我都還好說,只怕公主她……”白宗澤略覺不妥的說道。
“沒關系!我也想去的?!遍L樂趕忙說道,卻意外的收到白宗澤意味深長的目光。
三人一行很快便來到了月老祠附近,果然人頭攢動不減當年,黃韻兒雖然十分興奮卻不好在外表露出來,強行壓抑著情感且行且駐足,對周遭的一切充滿興趣,廟會自然不同于燈會,京城繁華,燈會廟會同一天,恐怕一年也就只有元宵這一天有此奇觀了。
白宗澤責無旁貸的擔當起了向導,為這兩位久居深閨的千金講解每一樣新奇的事物,黃韻兒聽得津津有味,不時的還問上兩句,而長樂此時早已心不在焉,雖也頻頻點頭,眼鏡卻不住的向街邊展望,又是激動又是彷徨不安,既想看到什么又怕真的看到……其實此刻早已過了當年約定的時間,長樂心知縱然那人沒有忘記約定,此刻恐怕也早已走了,而自己卻無意成為了爽約之人。
走到月老祠前,白宗澤道:“這就是月老祠了,相傳……”話未說完,卻看見長樂眼睛越過自己望向遠處,順著目光看去,卻見月老祠前一抹白衣,襯托了一張俊美儒雅的面孔,淡淡的望向自己這邊,嚴格的說是與長樂遙遙相望更準確些,心中不由的泛起一股不快,卻忽聽黃韻兒興奮地喊道:“慕容老師?!?
那白衣男子聽見黃韻兒的叫聲,如風一般飄至身前,微微頷首,向三人致意。直至跟前,白宗澤方才仔細打量,這個被稱作慕容先生的男子,俊美溫潤的面孔掛著一抹懶散仿佛不關心世事的笑容,欣長結實的身影傲然挺拔,一雙修長瑩潤如女子般的手若隱若現的抵在寬大的袍袖之中,右手握了一管碧綠的笛子,咋看上去仿佛不沾塵世的山野仙客,令人心生仰慕。
只聽慕容荻越過白宗澤和黃韻兒對著長樂淡淡的笑言道:“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長樂顯然是沒有想到慕容荻會越過熟悉的黃韻兒來和自己寒暄,不知如何回答,揶揄著審視他,看到腰間的時候卻再也挪不開雙眸,那瑩潤如脂的美玉,精雕細刻的龍鳳花紋,不是自己的龍鳳玉佩是什么?怎么竟會在黃韻兒老師的腰間?再看他的神情,顯然發現自己在看他的玉佩,卻一副坦然的神色,挑了挑如劍般的眉毛,繼續對著自己說道:“公主好雅興,廟會好玩嗎?”
“你……我……”長樂再次把目光鎖在玉佩之上,思緒卻混亂無章起來。
白宗澤與黃韻兒見二人如此,心中所對之人雖不同,此刻心境卻大同小異,竟不覺異口同聲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說到此處,二人不禁對望一眼,不知是該繼續說下去還是就此收口。最后還是白宗澤打破僵局道:“該回去了?!闭f著不顧長樂,對慕容荻略一抱拳,便用身子隔開了長樂與慕容荻,做了個請的動作對長樂。
“在下有句話想請公主借一步說話……”略一遲疑道,“只需片刻就好。”聲音不大,在長樂聽來卻如同魔音,不知怎地,長樂忽然竟有些害怕面對慕容荻了。
白宗澤剛想回絕,卻發現慕容荻已繞過自己,拉住了長樂的胳膊長街對面走去,白宗澤想跟過去,卻對上慕容荻凜冽清冷的眸子,那是與他儒雅面孔十分不搭調的眼光,但卻怎么看都那么好看,仿佛反差的形成了一種獨特的美,還有一種獨特的氣勢令白宗澤竟沒有跟過去。
在街對面站定,慕容荻方放開長樂的胳膊,迎著風月白色的衣袖徐徐飛舞,交織了飄逸的長發,黑白相間,像極了一幅淡雅脫俗的水墨畫,長樂不禁看得呆住了,險些忘記了自己的處境。
慕容荻見到長樂癡癡看著自己的表情,不由將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笑意卻未達眼底,一抹淡淡的漣漪在眼中稍瞬即逝,“公主還記得你曾說過的話嗎?”
“這……什么意思?”長樂一時間心中轉過無數個念頭,卻全部在慕容荻發出聲音那一刻泯滅掉了,平日如何伶牙俐齒,言語從容的她,此時竟變得有些結巴了。
黯然的神色再次潛入慕容荻的眼底,這次卻沒有消逝,而是越演越弄,“公主不記得荻總該記得這龍鳳玉佩吧?”慕容荻說著并不看自己腰間的懸掛。
“你……你……”
“怎么?還是說你心中早已反悔?”慕容荻向前欺了一步,臉上一貫的溫潤儒雅消失了大半。
“我……我……,當年我還不懂事……你既然是……那為何不早說?”長樂前言不后語的說道。
慕容荻秀美的雙眸漸漸泛起凜冽的瑩碧光輝,重復道:“當年還不懂事?”說著抬手托起長樂白膩如膏的下顎,瞇了雙眼,“那現在呢?公主懂事了?”
長樂試圖將下巴扭開,慕容荻手上加勁,再次被扭轉過來,只見那俊美的面空不見了一絲溫潤,配上那碧綠的雙目竟盡顯邪魅,如說剛才的他恍若仙人,此刻便猶如妖魅。
“你在試圖逃脫嗎?記住:你會是我的妻,那是三生石上早就鐫刻上的姻緣,注定的!”微抬了面孔,繼續說道,“你逃不掉的,注定了是我的。”那聲音似魅似惑,一句句一字字,不知怎地,長樂竟忘記了反抗,忘記了掙扎,也忘記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只怔怔的看著面前的人。
待慕容荻將最后一個字落下,只是須臾,那一抹妖魅便退之殆盡,儒雅溫潤的神色又恢復了回來,懶散的笑容勾畫了他近乎完美唇形,松了佳人的俏顎,背了雙手,迎風而立,淡淡的看著長樂,那神情圣潔的仿佛剛才的邪魅不是他一般。
等在街對面的白宗澤和黃韻兒聽不見二人的對話,只能看見慕容荻欣長挺拔的背影,和長樂若隱若現的俏臉。黃韻兒心中忐忑,卻又不好發作,只得小心揣摩著詞句說道:“宗澤哥哥,公主……是不是該回宮了?”
白宗澤此時巴不得將長樂一下子帶到宮中才好,看著對街的二人,像是曖昧又像是尷尬的神色,早已六神無主了,但卻不知道為什么對上慕容荻的眸子竟讓自己不敢阻攔。
忽見慕容荻朝著這邊走來,待走近了微一抱拳說道:“叨擾了?!庇洲D首對著黃韻兒道,“黃小姐也早些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边@是他唯一和黃韻兒說的話,聲音似還猶在耳畔,人卻已飄然而去。
長樂依舊默默站在街頭,雙腳仿佛灌注了鉛塊一般,脈動不得,心也像裝滿了鉛塊一般,沉甸甸的,似有萬金,茫然而無措……
“前世緣,今世緣,絲絲縷縷一線牽。山連連,水連連,相依相隨在人寰?!币豢|天外梵音飄入耳畔,如夢如幻,長樂,長樂,未央,未央,究竟能令佳人長樂未央者是誰?
“是劫亦是緣,是禍亦是福,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只見一位鶴發童顏滿面紅光的老頭站在熙攘的人群之間,遙遙望著兀自佇立的長樂,淡笑語道。距離雖遠,長樂卻聽得真真切切,“剛剛說話的人是你嗎?”出言詢問,卻轉眼在尋不到那一抹紅衣白須的人影,只有白宗澤與黃韻兒愈來愈近的呼喚聲。
“你沒事吧?”
“老師和你說什么了?”
二人再度同時發出詢問,內容卻迥然不同,白宗澤還不覺如何,黃韻兒卻從一張俏臉直紅到了脖子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