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因為她不想讓自己成為皇權下的犧牲品，不想將自己的命運交付在別人手上，她來自另外一個平等的世紀，她想要獨一無二的自由。

她想要和七姨娘，和她心中重要的人生活在一起，一起過著平凡卻真實的日子。

不懼怕，不擔憂，只是像最平常的人一樣生活在這錯綜的權利之外。

她一直這樣想著，然后也一直為這份自由而努力著。

“沒什么原因的，你不也說我們反正都是計劃要走的，不過是提前了一段時間而已，能有什么特別？”子夜搖頭，沒有告訴碧靈原因。

有些事情，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倒是，可是這么匆忙的離開，許多東西是帶不走了。”碧靈想起閣里的這一堆堆大小東西，不覺憂愁起來。

“只要帶著人就好，東西我們可以再重新置辦，而且絕對要比現在的好，這些都不是大問題。”子夜看碧靈為那些東西擔憂的模樣，微覺無奈。

今時不同往日，她們早已不再是當初吃人剩飯，穿人舊衣的落魄時候。如今的她們想要什么，早已可以輕松擁有。

可是碧靈卻總是小心謹慎，不喜浪費，奢侈，活像個小管家婆一樣。

“不過，時間緊迫倒是個問題，準備的不充分，全都得羅翎那邊小心布置才行。”子夜補充道。“也不知她那邊怎么樣了。”

“等晚些我過去一并看看，翎姐辦事最是妥帖，想來是準備的差不多了，只等咱們這邊定下日子就準備行動了。”

“嗯。”羅翎辦事，子夜確實十分放心。

想到將要離開這個生活了十九年地方，再多糟糕之下也有不舍，碧靈不覺嘆息一聲。

“怎么了？”

“嗯，沒什么。就是突然要離開這里還真有點舍不得，畢竟在這里生活了近二十年，對這總也有了感情。即便從沒遇過什么好事，卻也有那么一兩個相熟的人，這一離開就再……”碧靈說著說著便沒了言語，只剩下一臉悵然。

“是啊，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子夜才在這里三年時間，明明除了墜湖險死，病痛折磨之外便只剩大夫人的打壓，可是她居然也在這樣的情況里生出念了想。“唯有在離開以前讓自己的遺憾少點，或許才是我們僅剩能做的。再相見，未有期。”

“碧靈，我想在走之前和二哥，古大哥好生聚聚，明晚你幫我約他們過來這里，我要親自做一桌飯菜和他們暢聊到天亮。就算是一種作別吧。”想到那么寵她的他們，子夜眼中已滿是不舍。“畢竟，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總是虧欠了他們。”

“好，那我明日親自去一趟，再把你需要的食材一起買回來。”

“嗯，碧靈最好了。正好你也買些東西，明晚可以和那些熟人聚聚。”子夜應是，拉著碧靈的手萌笑。

“小雪應該也快回來了吧，我想先去娘那里說會兒話，一會兒你們帶著水玉膏過來，咱們這滿院子的女人一起熱鬧熱鬧。咱們可是好久沒一起喝茶聊天了，尤其是后來的小雪從未參與過。正好借此機會也告訴她一聲咱們要走的事情，然后……去留隨她吧。”

雖然心中認為小雪必然會跟自己一起離開，可是子夜不能確定，不想確定。畢竟她還有一個妹妹——樂兒尚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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裊裊輕香，緩緩浮起，盤繞著坐在桌旁的兩人。

“那邊都準備好了？”七姨娘沒有抬頭，一邊翻著手中醫術一邊問她離開之事的情況。

子夜聽她悠然的聲音，收回探看她手中醫書的腦袋，忽然正襟危坐。“娘為什么同意離開蘇府？”

這其實是一個老問題了。

那年子夜第一次提出要領眾人離開蘇府時，七姨娘當時沒有任何糾結就點頭同意了，甚至還一直在積極的幫她出謀劃策，似乎對這里毫無眷戀。

那時子夜就曾問過她這個問題，而她只說“有子夜的地方才有娘。”

七姨娘以她為生命的重點，子夜自然知曉，所以她能肯定七姨娘最后一定會和她離開。可是她卻沒有想過會這么痛快，痛快的讓子夜覺得這根本不是她的家，而那個男人也根本不是她的丈夫。

“娘其實不愛蘇寄南吧？或者說是現在不愛了。”子夜看著七姨娘繼續推斷。“十幾年的府中禁足，再相見你們雖彼此相敬如賓，我卻仍看的出他對娘不同。難道是當年發生了什么嚴重的事情，他一氣之下便將我們禁足到今日，而娘也至此恨上了他？到底是什么原因，讓娘這樣離開也沒有留戀。”

七姨娘看著一語道破真相的子夜手指不安的微動，卻終究沒有對她說出那個真相。“我沒有恨他，娘只是想在你的身邊而已。莫不是你不喜歡娘陪在你身邊？”

“才沒有，我多希望娘一直在我身邊，永遠也不會和娘分開。”子夜激動的立刻身體前傾，緊緊盯著七姨娘以證明自己的希望。“本來就不喜歡那人，知道娘心中沒有她，我不知多開心了。”

“瞧你這樣子，他到底是有多不好，才讓你這般煩他。既然煩他又為何非要向我問個離開的原因？”七姨娘撫了撫子夜的頭發，看著她的神色異常溫柔。

“娘，我只是不想讓你因為我有遺憾嘛。即便我不喜歡他，煩他，可終究也改變不了他曾是你愛過的男人的事實，你與他曾是彼此最親密的人。”子夜嘆氣。“我自小與他親情單薄，離開就是離開了。可是娘應的那么痛快，我怕娘日后會后悔，會遺憾。”

七姨娘看著子夜處處為她擔心，微微搖頭。“不會，絕對不會，娘向你保證。我與他之間的事情復雜，不是這會兒只言片語能說的清楚的。咱們待日后離開了蘇府，尋個機會，我一定將所有真相告訴你，再不隱瞞。”

“嗯，我知道這背后的事情不簡單，我等。”子夜點頭。

“不過娘既然給了你允諾，你是不是也該給娘一個答案？”七姨娘認真的看著子夜。“為什么離開的這么匆忙？比原定的時間提前了這么久？”

依然是這個問題，但這一次，子夜不打算隱瞞。

搖頭，淺淺的一笑。“因為，我不想成為一顆棋子。此次賀壽，丘行朝臣天玥，丘行之數未定。而皇室則選了蘇紫月和我前去和親，同侍一夫。”

“我不想成為丘行手下的一顆棋子，更不想成為某個皇子眾多妾侍中的一個，終日惶惶不安，然后像府中姨娘一般的勾心斗角，期待那一個男人的到來。”

“我只想簡單的生活，和娘，和碧靈她們一起。未來，或許還有一個對我一心一意的……”子夜忽而想起什么，不著痕跡的搖了下頭。

“這確實是個大事，怎么不早告訴娘？”七姨娘瞬間凝重起來。“娘也懂，這其中怕還少不得你父親的參與吧，不然怎么會是你們去和親而不是公主。只是這蘇紫月便罷，他們又怎么會同意你……”看著子夜左臉的紅蔓，七姨娘一頓，本不該提及的。“皇權之下，拒絕不得，離開確實是最好的辦法。趁這件事情還未公布于眾之前，我們逃離或許還不會有什么影響。”

“對，我和娘想的一樣。就是這個原因，才會這樣匆忙離開。”子夜點頭。“但是，一會兒碧靈和小雪會過來，娘不要告訴她們好么？我不想再多人為我擔心了。”

“好……但這次匆忙，你打算去哪兒落腳？”

哪里落腳？

繁華的危險地，天玥國？

碧靈的出生地，蒼海國？

傳世蠱的發源地，伊甸族？

還是……

“我也不知道，只能等離開了府中再做討論，在羅翎那里一段時間內是沒有問題的。”對于這個問題，子夜也倍感糾結。

不知是不是子夜多心，總感覺七姨娘對天玥和伊甸都十分不喜，有著強烈的拒絕感。

無論是上一次子夜坦言救伊甸族女一事，還是這一次說及前去天玥和親之舉，七姨娘的反映都有些奇怪。

眉眼間總有一股看不穿，望不透的悲傷彌漫，她似乎在恐懼那兩個地方。

至于原因，子夜不知道。

直到碧靈和小雪帶著茶點過來，連著孫姨眾人一起渡過了一個下午的歡樂時間，大家還是頗感意猶未盡。

小雪最終的答案不出意料，決定跟隨她一道離開。

可是中間說起樂兒的時候，子夜看到她的眼中明顯帶著不舍的紅光，可是她卻答應的那么決絕。

早在小雪將樂兒寄托同鄉找到蘇府門前的時候，子夜就知道這死心眼的姑娘是鐵了心要報恩與她了，不然也不會放下才剛病愈的妹妹就來到她的身邊。

子夜原打算是要明日與她去看看樂兒的，可是想在離開前多陪樂兒住上一日的小雪卻拒絕了，畢竟子夜的身份多有不便，何況明日還要宴請古云霆和蘇二哥的。

遂由了小雪一人回去，子夜只是多為她背了許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