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瞞你，這事兒是小桂子私下偷偷告訴我的，還沒進十三爺府上時，我就經常跟他一塊聊天，他最信得過我，所以才跟我說的。”小翠一臉坦蕩，反倒是我一時不知該怎么說了。

我思索片刻，冷眼道：“可你現在把這事告訴了我，我也知道了，你怎么向小桂子交待？還是你本就有心要說給我聽，如以后出了事也好有個墊背的？”

小翠先是一怔，接著滿臉錯愕的看著我，“我從沒有過這樣的心思！宇兒，咱們倆在一起這么久了，難道你還不了解我嗎？再怎樣，我也不可能害你呀！”

“我不了解你！”我極快的否定：“如果我了解你，就不會現在才知道你跟十四爺府上的人有那么深的來往。我想平日里，你也會把我的一些事說給小桂子聽吧，而小桂子會說給誰聽你我心知肚明。你現在身為十三爺府上的人，卻不當自己是府里的，反而時不時的傳話給十四爺那邊，告訴他我都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跟誰一塊兒……這次雖說是我先問起的，但我想你是早準備好要告訴我，就算我現在不問，你也會找機會跟我說，我說的沒錯吧。”我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冷冷的說著。

雖說十三以前便告訴我她的真實底細，但是我卻不能說，只能讓她知道是我聽她的話才知道的，絕不能把十三再扯進來，讓他越遠離這件事越好，這事太令人匪夷所思，我要先摸清楚才行。

小翠被我那冷淡的表情紅了眼眶，搖頭哽咽道：“雖說我是有把你的事告訴過小桂子，但是我對你從沒有惡意，從沒有想過要害你！宇兒，從你去到那個宅院我伺候你，到現在我們像姐妹般互相照料，這么久了難道感情都是假的嗎？其實我也很為難的，當初到了十三爺府上，我也只是做些粗活，一直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出錯。久了我也就習慣了，偶爾有空時我也是呆在房里不出去，就怕做了什么讓人說沒規矩，更別說跟府外的誰說話之類的。后來十三爺把我調到了你這兒，原想還是一樣的，可久了我卻覺著被調到你身邊是件幸運的事，你從沒有架子待人也極好，我就想以后定要一心一意好好伺候。誰想那次四貝勒、八貝勒和十四阿哥來宅院后，一切都變了。

“他們走后沒幾日，小桂子便來找我，讓我告訴他你平時都干些什么、都去過哪兒……當時我也只是以為閑聊罷了，也沒在意就說了。怎知以后每次我得空，小桂子都來找我，而且每次都只問你的事兒，我這時才覺著不對勁兒，禁不住我追問，小桂子終是松口，說這些都是十四爺要他問的，要我不要聲張。”

我靜靜的聽著，心卻漸漸發涼，原來我身邊一直都有個眼線，在我這尚有一個，那十三府上的豈不更多？

小翠邊拭著淚邊繼續說道：“一開始我是抵死不再說了，不管小桂子怎么問我都沒再透露半個字，見我不肯說小桂子也沒法子，有好長一段日子他也沒再來。本想這事也就過去了，但就在你要跟十三爺說一塊兒隨隊南下前的幾日里，小桂子又來找我，這次他沒有問我你的事，只是跟我說十四阿哥病了，茶飯不思人也憔悴了，每日都待在書房里。有次他去沏茶，瞧著十四阿哥手上拿著一張紙定定看著，紙的折邊都起毛刺兒了，一看就知是很久以前的，可十四阿哥卻還在那一個字一個字看得仔細，他在換茶時偷瞄了眼，就一眼便知道這不是府上任何一人的字跡，當下便明白是誰的。原來十四阿哥每日想的念的，都是那個要他不停去打聽的十三爺新置宅院中的姑娘，十四阿哥自從他沒再帶回消息之后，就整日的關在書房里，不思茶飯只愣愣的看著那張信紙。

“一個人多日不進食終是受不住要倒的，十四阿哥也不例外，就在小桂子來找的前一日，十四阿哥終倒在了書房里，手上一直緊拽著他看了不知多少回的信。他怕十四阿哥這個心病被府上其他人知道，便把信藏了起來，并讓人在書房支了張床，讓來瞧病的太醫以生病不易移動、易靜為由拒了府上其他福晉，他一個人貼身伺候著。怎知十四阿哥夢囈得厲害，不停的叫著‘宇兒’，等好容易清醒些見手上沒了信，狂躁得要殺人一般，小桂子沒法只得把信又拿了出來，這才止住了十四阿哥的火。”

我不要聽！不要再聽了！身子止不住輕顫的我，嘴唇微打著哆嗦，右手捏得死緊，心底大喊著不要再說了，可大腦卻不受控制的無法下達指令，沒法讓發緊的嗓子發出聲音，只能讓小翠的聲音繼續傳入我的耳中。

“小桂子跟我說完這些轉身就走了，可我卻再也平靜不下來，一個人能癡情到這個份兒上已是難得，更何況是位阿哥！我真的被十四阿哥這份癡感動了，所以在得知你要隨隊南下時，便第一時間告訴了小桂子。你都沒見小桂子當時那個表情，他千謝萬謝著，然后就是不停嚷著十四爺病要好了，有希望了！看著他都高興成這樣，不難想象十四阿哥聽后又會是怎樣的喜悅，那時我便覺著我做了件很值的事兒，哪怕第二日被人發現了趕出去，我都覺得值得。

“從那之后，只要我有時間，我就去找小桂子跟他說些你的事，讓他告訴十四阿哥。他每次都極認真的聽著生怕漏了些什么，有次我問他干嘛這么認真，他卻告訴我說，因為每次十四爺都是極仔細的聽，他說完之后有時十四爺還要他說一遍，直到他重復了好幾次，十四爺才滿臉笑意的說：宇兒就是這樣的，才是她。”小翠哭著看著我，“宇兒，十四阿哥真的對你很癡心，連我這個外人都看不過去，你怎會無動于衷？就算你再不喜歡他，也看在他這份癡情上對他好些吧！這次要不是牽連到十四阿哥身上，我也不會告訴你這些，就算你怪我幫著外人也無妨，求你幫幫十四阿哥，幫幫這個為你茶飯不思病倒的十四阿哥吧！”

現在的我腦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說怎么做，十四的心思我又豈會不知，但我這個本不屬于這個年代的人，要去接受一位阿哥的情……我需要冷靜，需要一個人好好的想想，我感覺很累、很無力，那種從心底升出的無力感，讓我身心疲憊。瞧著滿臉淚水的小翠，突然發覺如果我是她就好了，如果我是她就不用想那么多，如果我是她就不用像現在這般為難，如果我是她就不知道最終的結局，如果我是她就可以義無反顧去選擇，如果我是她……太多的如果，太多的無奈，太多的太多……

“別哭了，去洗把臉吧，我也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我嘆了口氣，閉上眼不再看那雙哭紅的雙眼，現在的我只想好好休息，什么都不愿去想起，只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