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聽個故事？”

蕭芳塵轉動手中烤雁，盯著星星點點的篝火，眸光微沉。

以我前世二十多年研究電視劇的豐富經驗來看，他要說的故事肯定與他自己的身世經歷有關，難得他肯說，我當然求之不得。

點點頭，我挪了挪屁股，更加靠近他，雙眼一亮，道：“當然想聽，不過……可以嗎？”

“故事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輕笑。



“二十年前，年過中年的北姜帝喜得幼子，大喜之下他向東宸、南頁、西旦三國都發送了百日慶生的邀請函，邀請三國君王共赴北姜為其幼子慶生。

當時，國力最強的并不是如今的西旦，而是北姜。既然是北姜帝的邀請，其他三國又焉能不給面子，稍作思量后，三國君主欣然答應前往。

北姜帝一開心，那場百日宴辦得更是風光無限。無論是置辦吃喝的廚子，還是獻歌舞的藝人，請的都是全天下最有名的。那天的北姜，從皇室到民間全都沉浸在一片歡快和幸福之中，那天的北姜帝，是全世界最傻的父親。”

我心中一動，抬眼細看蕭芳塵，只見他嘴角噬著陷入回憶中的笑意，語氣帶著點點苦澀和點點自豪，就好像二十年前的那一幕他曾親眼見過……

“就因為他太傻了，傻到相信那三國的君王單純是來賀喜的……”他仰頭看夜空那彎細月，眸色中流露出一抹孤寂，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縷悲慟。“連累整個北姜為他的傻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眨眼，就是二十年。”

沒有什么好難懂的，千古帝王從來無情居多，有情的帝王往往保不了江山保不了家人。

忍不住我插嘴問：“那北姜帝和他的孩子呢？”

他偏頭看向我，眼睛中閃過奇怪的神情。“你關心北姜帝和他的孩子？你不覺得他很沒有用嗎？他不但保不了他的妻兒，還讓整個北姜的子民為他吃了二十年的苦！”說到后面，他的情緒微微激動，聲音也不似往常那樣鎮靜，透出一絲恨意。

我翻翻白眼，伸出食指搖了搖，“兒子出生，做父親的因為驕傲而開心，傻是傻了點兒，但我不覺得有什么不對，更不會覺得他沒有用。也許有人把江山看得重于一切，但北姜帝有他的選擇，他的錯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是一位帝王。”

他煞白了臉，神情變了又變，望著我的眼光錯中復雜。

“何況，反過來說，做帝王既不是他的選擇也不是他的錯，人有做得到的，也有做不到的。”我輕聲問他，“一個帝王在江山和孩子中選擇了自己的孩子，是錯嗎？”

“是錯嗎……是錯嗎……是錯……錯在他還有江山社稷，還有千千萬萬百姓……他太自私了……你沒見過二十年前的北姜，你不會懂的……現在四國之中民不聊生的，就是北姜。”烤雁掉落進火堆中壓滅了最后一點微弱的火星，蕭芳塵忽然站了起來，“他也忘記了，他不是只有那一個孩子。”

什么？

我愣住了，手中的烤雁也跟著掉在了地上。

蕭芳塵的意思是，他的意思是，他是北姜的……

我瞪大眼睛。

“韓蘿香，天快亮了，若天亮前追不上南頁的人，恐怕你就再也見不到秀寒了，還不快上馬。”

月下，蕭芳塵負手而立蕭索落寞的身影印在我的眼中心中，這樣的他，我從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