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芳塵不語，側著身子很認真的凝望遠方。

好奇的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那里深處一片幽幽暗暗，我什么也沒有看到。

我覺得今晚的蕭芳塵很奇怪，和以往在國師府中的他在言行上相差很大，判若兩人。

國師府里的蕭國師是絕對不會在夜間趕路到荒無人煙的地方的，更不會只用半邊身子面對另一個人說話。要知道，作為一國之表率，他在禮儀形象方面的重視在東宸也是出了名的。

太反常，太不正常了!



不知道是照在他身上的月光太清亮了，亦或是他一路風塵仆仆太過辛苦，我忽然覺得他側對著我的這半張臉顏色好蒼白。

隨著他輕挪的腳尖，眼看他和我之間就要形成垂直的九十度丁字造型，我忽然感到一陣好笑。

這個男人，原來在本質上竟是這樣死要面子的人嗎？

我這個盟友就讓他這樣不放心嗎？

不肯示弱的類型啊！

翻翻白眼，我友好的走上前，從袖中掏出干凈的絲帕，掂起腳尖抬手去擦拭他額間滲出的汗珠。

絲帕才剛一碰觸到他的額頭，他一側頭一揚手，“啪！”的一聲，打掉我的好意，平退三步，語氣冷冷道：“你放肆了，韓蘿香！”

“喂！”

不識好歹也要有點限度好不好，狗咬呂洞賓啊！

撫平額側冒起的隱隱青筋，極力忽視掉手骨傳來的疼痛，我深深吸氣，默念生存不氣歌。

民不與官斗，仆不與主斗，好女不跟惡男斗！

這次我也忍了！



“國師大人，”我忍氣吞聲，溫吞吞的道：“你可以不用在我面前逞強的，我不是你的敵人。”我無辜的揚起手中的帕子在他眼前搖晃，證明我的舉動是無害的。“我只是在幫你擦汗，況且，”我眼神閃爍，瞄了瞄帕子上沾到的東西，抬眸對上他的雙眼輕聲說道：“你受傷了不是嗎？”

“你……看出來了？”他神色微變，聲音帶上了詫異。

背著月光，我看不清他眼底倏然閃過的東西，可是他的聲音不再帶著那層掩飾，有了疲累后的沙啞，真實了許多。

點點頭，我緩緩道：

“國師大人行走時腳步略有虛浮，面色也過于蒼白，雖然有意提了內力強撐，聲音中還是帶了絲體力過度透支后的空乏無力，顯然你不久之前才剛與人交過手，只怕對方還是位武功不下于大人你的高手，對嗎？”我將手中的絲帕拿給他看，一臉平靜的說：“你額上流血了，大人。”



蕭芳塵忽然幽幽的嘆了口氣。

不輕不重的，我卻沒來由打了個寒顫。

他盯著我的眼神有絲熟悉的古怪，讓我又一次有了那種自己是青蛙和兔子的荒謬錯覺，分不清是時光倒流還是往日再現。

正在我躊躇不安心下惶惶打鼓時，蝮蛇農夫出乎意料的沒有再說出什么怪異的話語。

呃，我不知道他是沒有什么想說的還是沒有來得及說出口。

因為他整個人突然倒下時的眼神看起來一副不怎么甘心的樣子。

能看到他這個表情，我心下稍稍有點平衡。

我幸災樂禍的想，世界上果然沒有過分完美的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