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上一代人之間的恩怨，我知道我不該過問，可是對于那個讓我叫他商伯伯，告訴我韓家堡是要用命來守護的中年男子，我總覺得放不開手。

在韓家堡里的日子我和他見面的次數并不多，他似乎總是在忙一些事情，一些我看不到的事情，和韓家堡的秘密有關的事情。

我猜不出他為何要如此為韓家堡賣命，難道僅是因為他曾經喜歡過趙蕓兒么？

絕對不是。

那，又是為什么呢？

如果商艷棠和趙蕓兒之間曾經有過一些什么，我想趙蕓兒若是在這里的話，是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師兄任由韓曦為使喚來去而置之不理的。

我本來是想替趙蕓兒補償他一點，讓他至少可以得到自由，但韓曦為說的對，我不是趙蕓兒，我帶不走他，也釋放不了他。

聞著懷中紅荷淡淡的香氣，我慢慢晃回緋月樓。



于是，各種因素疊加后，在這個風高月黑的夜晚，我帶著殷桐、鬼魚兒和婉兒，四個人悄悄溜出了宏偉壯觀的韓家堡，一路暢通無阻。

十里地外，一身血衣的商艷棠負手立在一輛馬車前。

不同于白衣時的斂然，多了份冷艷之姿，只是他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那里，四周空氣便增染了幾分男兒頂天的狂傲。

這就是原來的商艷棠嗎？“狂掌”一名果然不虛。

我揚起嘴角，示意婉兒他們先上馬車等我。“商伯伯，你來送我的么？”

商艷棠道：“香兒，你真的要走？”

“是呀，女侍們已經鬧成那樣，想不走也不行了。”我笑，“有一個名正言順的韓夢瑤在韓家堡當大小姐已經足夠了，我再呆著就顯多余了。”

“你接下來要去哪里？”

“還沒有想好。”我搖頭，“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就去京城吧。”在我抬眼的驚訝中，商艷棠說：“或許你在那里能找到什么線索也不一定，韓家堡在京城也有產業，萬一有個事兒也好照應。”他從懷中摸出一塊淚狀的玉牌，“若是你不想依靠韓家堡和國師府的力量，拿這個去醉煙閣找一個叫金絲雨的女人，她會幫你的。”

“醉煙閣？”這名字我聽著耳熟，接過玉牌，在腦中搜索著曾經在京城聽說過的有名的地方，不由瞪大了眼睛，“是花樓？”

商艷棠點點頭，“她是我的一位老朋友，很可靠。”

“老朋友？她是個老鴇？”我壓眉。

“不是，”他眼中浮起惆悵的哀傷。“她是個傷心人。”

“傷心人？”能讓一個女人傷心的肯定是一個男人，能讓一個男人在多年后露出哀傷眼神的女人肯定關系匪淺。我不贊同的斜視著臆想中的負心人，“你負了她？”

商艷棠輕拍我的前額，仰天笑了笑，道：“別瞎猜，我可入不了她的眼。”

我好奇心又起來，“你都入不了她的眼，那誰能？”

“想知道的話你可以去問她本人，如果她心結解了也許會說給你聽。”

“老男人說話都喜歡吊人胃口。”我不滿的咕噥，“好吧好吧，不說就不說，我就不相信我找不到答案。呃，你真的確信她看了這塊玉牌后會對我有求必應？”

“有求必應不好說，替你擺平幾件能要了你性命的緊要事倒還是舉手之勞。”

我倒抽一口氣，“她有這么厲害？”

商艷棠又是一聲嘆氣，冷眉苦笑，“她本是皇族后裔，當年若不是遇到了那個不該遇見的人，惹下一場情傷，便是要當女皇又有何難。”

我聽著也不由跟著惆悵起來，“世間本有萬種苦，情之一字最傷人。她既選了這條路走，總歸是早想好了最壞打算的，你也不用為她不值。好罷，我若去京城，一定去探訪她。”

“好一個‘世間本有萬種苦，情之一字最傷人。’哈哈，哈哈，可憐這許多人參了這許多年都未參明白，原來竟是這么簡單！”他仰天狂笑，笑聲漸漸悲愴，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苦慟。“參明白了又怎樣，有誰能不傷人，又有誰能不被人傷？”他一掌拍出，硬生生拍碎了一塊丈大的巖石。

巖石碎裂的同時，殷桐和鬼魚兒飛身架著我閃避到數米之外的安全距離。待滿地煙塵散去，我示意自己無事，回身看那一地碎石，知商艷棠定是傷悶氣苦，卻無力開解于他。

惹了情傷的又何止一個金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