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長劍與短刀
- 碧海浮沉記
- 林五城
- 2852字
- 2012-11-12 13:10:59
段乘風看著那頂漆黑的轎子走出自己的視線,這才回過頭對身邊的李少峰說道“我們過去看看。”說著當先走過去。
陸無涯還在跟司徒惜照說著什么,雖然是背對著他,卻好似親眼看見一般,說道“兄臺背上的朋友,傷得可不輕啊。”
司徒惜照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皺了皺眉沒說什么,卻聽見楊三勇驚叫道“南宮賢弟?”
段乘風向陸無涯拱手道“不愧是總捕頭,實不相瞞,我這朋友傷得確實比較重,我正欲帶他來這間醫(yī)館求醫(yī),不料卻碰上這樣的事情耽擱了。”一邊說著,腳下毫不停頓走進醫(yī)館。
這里的醫(yī)館雖說不是很大,但不僅醫(yī)術(shù)好,藥材也齊全,更別具一格的是它有一間專為重傷病人而設(shè)的屋子,以便讓那些傷重的患者可以得到修養(yǎng)也方便醫(yī)師觀察病情變化。南宮絕傷得實在是不輕,好在窮途末路時被段乘風二人遇上,及時送到醫(yī)館救治,幾個時辰之后已漸漸轉(zhuǎn)醒,看了看四周,正欲掙扎著坐起,塌邊的李少峰一把將他輕輕按住,說道“剛用了藥,你還是別動為好。”
這幾個時辰里,段乘風己跟陸無涯及司徒等人坦露了自己的身份,陸無涯并未為難,只說這件事干系重大,不會這么簡單就了事,楊三勇則擔心南宮絕的情況,匆匆交代了幾句便隨陸無涯走了,如今只留下司徒惜照,段乘風聽他說了才知道,他會只身出現(xiàn)在這里,卻是因為那人幾人分開走后,南宮奕昊放心不下,三人唯恐段乘風獨力難支,這才讓輕功最好的司徒惜照追來,二人以便相互照應。
段乘風早撕下滿是麻子的面具,在跟司徒惜照談?wù)撎萍冶さ氖虑椋娔蠈m絕蘇醒,從桌邊起身走近,說道“你可算醒了,但臉色還是那么難看,是失血太多的緣故嗎?”
南宮絕勉強笑道“我的臉色什么時候好看過?表妹呢?”
段乘風笑道“她去給你煎藥了,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南宮絕瞪了段乘風一眼,看到段乘風身后的李少峰跟司徒惜照,疑惑道“這二位……”
段乘風見他說話都有些勉強,先答道“這位是司徒,這位李少峰,都是朋友,不必多慮。”
南宮絕向二人報以一笑,段乘風又道“我一直認為你的武功不差,今天怎么讓人給傷得這么重?莫非你武功全失了?”
南宮絕苦笑著道“我從來沒說過我的武功好,我是被唐家堡的人襲擊的。”
段乘風詫異道“唐門的人怎么也來江南了?如果只是為了找我,也太興師動眾了吧。而且為什么要對你下此殺手,難道就為了那日蜀中你表妹中掌的事?”
南宮絕道“他們一來就上殺手,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所以我也不知道是為什么,但唐門并不是全都來,實際上來了多少我也不知道,不過唐天生來了,因為跟我交手的就是他。”
段乘風不停的搖著頭道“不可能不可能,唐天生武功雖說不錯,但是在我看來跟你動身他還不能占上風,更莫說傷你了。”
南宮絕點了點頭,道“你先聽我說完,單單是唐天生我又怎么會受傷呢,可他當時帶了兩個瘦高的男人,一人用長劍,一人使短刀,那種招數(shù)我平生從未見過,那長劍迅捷,短刀卻是柔和緩慢,我根本拆解不來,加上唐天生的暗器,這才重傷昏迷,幸好他們沒有對表妹為難。”
司徒惜照聽到此處神色一凜,忽然插口問道“你說襲擊你的人中有兩人,一人用快劍法的長劍,一人用慢刀法的短刀?”
南宮絕點了點頭,段乘風看司徒惜照神情異常,已知端倪,搶著問道“怎么,你認識這二人?”
司徒惜照喃喃道“怎么會這樣,他們也來了。”
段乘風叫了幾聲,才回過神來,向眾人說道“你們可曾聽過長劍短刀?”
在場幾人都是茫然的搖頭,司徒惜照接著道“我也只是聽說,早年有二人出關(guān)遠赴南海而居,憑著一人凌厲的快劍劍法,另一人捉摸不透的慢刀法,竟跟自稱南海劍圣的杜少一為南海劍派爭斗了數(shù)年之久,沒想到這二人竟然入關(guān)了,但愿不是為了劍神的遺篇而來才好。”
段乘風想了一想道“如若真是這二人,以他們之能又怎會跟唐門走在一起?而且南宮兄此刻又怎么會活著?”
司徒嘆了口氣道“你錯了段乘風,這樣才讓我確定是他二人無疑,要知這二人性格乖僻,向來自傲,手下總是留著活口,為的只不過是讓別人好來尋仇。”
李少峰對劍術(shù)的熱情并不在對書法畫作跟美酒的喜愛之下,乍聽有人以劍術(shù)居高,不由得問道“那快劍是什么劍法?”
司徒惜照看了眼李少峰說了一句“快劍,就是很快的劍,出手快,行招也快,反應更快。”
李少峰聽得這句話,似懂非懂,走到一旁坐定,一邊喝著心愛的美酒,口中還在念道“出手快?行招快?反應快?”這一下竟如癡如醉般。
這時門被推開,伍雪裳走了進來,手中捧著一碗濃濃的藥湯,藥氣撲鼻而來,對幾人點了點頭,坐到床邊向南宮絕柔聲道“表哥你醒了,快先把藥喝了,郎中說你要好好休息。”說著將要試了試,一勺一勺的喂南宮絕喝下。
段乘風慢慢走出,到對街買了兩壇陳酒,坐到醫(yī)館的屋頂,嘆了口氣,自酌自飲。
寂寞的夜空,剛才還剩的幾點星火都閃入云層里躲了起來。
冷風吹過屋頂,撩動了浪子的心,現(xiàn)在陪著他的只有他的酒。
是寂寞?孤獨?是壓抑?亦或是看到伍雪裳對南宮絕的關(guān)懷,掀起了久藏在心底的思念?想起了生死未卜的耿薇兒?
很多時候,寂寞都是一個人的私有物,他又何嘗不會厭倦漂泊?不想得到哪怕微末的噓寒問暖?可是他不能說,沒有人會想了解,更沒有人能了解,很多人看到的不過是光彩照人,無憂無慮,愛管閑事的段乘風,但誰又知道,這個孤獨的浪子對寂寞的厭倦?連莫逆之交的李少峰都不能讀懂,沒人知道,或許沒人知道。
酒入半巡,浪子望著無盡的夜空,就好像看見了自己。
身后突然有人淡淡的說道“獨醉?”不用回頭段乘風就已知曉,能不發(fā)出一點聲響就躍上屋頂?shù)模怂就较д者€會有誰?
段乘風遞過一壇給坐下在旁邊的司徒惜照道“一起?”
哪知司徒惜照擺了擺手,念了句詞道“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前人大智慧,酒無益而唯百害。”
段乘風微微一笑自己拿過來飽飲一口道“酒雖百害,相思又如何無害?”
司徒惜照仰頭嘆道“所以出家人都有禁酒一令”
段乘風道“可你只算半個出家人,不是嗎?我尊敬那些遁入空門的高人,因為我自己辦不到,有的人從一出生開始便已注定出不來這滾滾的紅塵。”說罷沉重的嘆息,語氣中充滿寂寥。
司徒惜照若有所思的道“是啊,紅塵滾滾,這其中的紛擾只怕比頭頂這夜空還黑暗得可怕。”
想了一想,司徒惜照又接著道“每個人都不是生下來就是浪子的,你又是為什么?”
段乘風黯然道“我出生的時候當然不是浪子,只不過從我記事起就過著討飯的生活。”
司徒惜照道“你的武功莫非是天生的?”
段乘風答道“我在八歲時遇見一個怪人,他帶我到一個奇怪的地方,一住就是十年,教我武功,還教給我一些做人的道理。”
司徒惜照道“那你……”
段乘風知道他想問什么,又接著說道“過了十年他叫我離開,我才過上了流浪的生活,我也想過回去看望他,但是我找不到,進去時他蒙住我的眼睛,出來也是,這十年我從未離開過那里,我的印象中那只是個潮濕的山洞。雖然每個月他都會出去兩次,買些食物跟用的東西,但每次都先點住我穴道,蒙住雙眼,不讓我看到出口,我私下也曾找過,但每次都是徒勞。至今仍然不知道我曾經(jīng)生活了十年之久的地方是在哪里。”說完自嘲般的笑了笑。
司徒惜照感嘆道“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經(jīng)歷,不平凡的經(jīng)歷,將注定你不平凡的一生。”
段乘風笑道“你知道我現(xiàn)在最渴望的是什么嗎?”
司徒惜照搖了搖頭,段乘風只說了兩個字,“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