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一段新生活其實并不難。

更何況，其實和三年前比較起來也并沒有太大的改變。依舊是夜夜笙歌，依舊是日日會談。

從那里出來后，天陸的事情不再由我經管，倒不是說這三年的牢獄之災磨滅了我的氣勢或者如何，只不過，我覺得沒有必要再去苦心孤詣地經營它。因為，不值得。

父親不是沒有勸過我——又或者，我早就不應該再叫他父親。他只不過是我的養父，他收養我，只是為了讓我等她長大，把她娶回家來。

可是如今，她早已經是別人的妻了。

出來后，我自認沒臉再回陸家，誰想父親居然親自來接。三年未見，他明顯老了，鬢間的白發隱隱透了出來。

我正斟酌著該不該開口時，他大步走了過來，抱住我的肩，聲音居然有些微微的顫抖，“齊安。”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已經松開了我，牽住我的手，嗓音沉穩地說，“跟爸回家。”

一句“跟爸回家”，標志著，他還認我這個兒子。

我有些唏噓，他用力地拍拍我的肩，“陸齊安，你是個男人，可不能丟我的臉。”

我沉默著，最終點了點頭，喊了他一聲，“爸。”嗓音有些微的啞。

他笑了。漸漸地，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之后，就是沒日沒夜的工作。

我承認，我有些刻意地把自己塑造成一架機器。只有這樣，我才能做到不去想以往那些舊事。

有一次深夜父親找我深談，他對我講述了這三年來發生的所有事，也開導著我要把以往那些舊事都忘掉，要重新開始自己新一段的人生。

那天，他坐在我的對面，有些疲倦地看著我，“畫兒她……終究還是和連年結了婚，他們現在在米蘭，據說過得挺好，我也想開了，既然她認準了祁連年，那就是他吧。”

我沒作聲。他就繼續說，“爸爸只是覺得對不住你。齊安，你和畫兒都是陸家的孩子，在我心里都是一樣的，你明白吧？”

我沉默著，點了點頭。

他終歸是老了，只是說了這些神色就有些疲倦了，見我點頭不由地有些如釋重負，身子靠回沙發，對我微微笑，“不怕直言告訴你，陸家家產，你們一人一半。我說到做到。我只希望，你能忘了以前那些事兒，趕緊給我娶回個兒媳婦。”

我默然地站著，良久才抬起頭來對他說，“好。謝謝爸。”

我說到做到。我開始流連各種場所，日日醺然而歸。

這個圈子說小不小可說大其實也并不算大，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我曾經坐過牢。

其實無所謂。真的無所謂。即使我自己都明白，那些前一秒還和我言笑晏晏觥籌交錯的人，也許轉過身去就會露出或者嘲笑或者嫌棄的表情，也無所謂。

太多的事，我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