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起兮運肥羊，未嫁海內兮歸故鄉，安得公子兮守私房！”梁京歌扯著破鑼嗓子，努力嚎出雄渾的歌聲，待看到蘇慕錚的清俊的身形出現在江畔時，聲調高得更是慘無人道。

所謂云淡風輕，上演奸情。梁京歌就知道這是個紅鸞星照命的好日子，所以她巴巴兒地來等蘇慕錚。或許她忘了，蘇慕錚散步的時間是晚飯后，每個晚飯后都是云淡風清的好時候，也都是紅鸞星照命的好日子，她實在不必在早晨上工的時候就瞄著江岸，也不必唱他最愛的歌唱到無人敢搭船，直接導致收入直線下降，不得已漲高船價，造成沿江一小片經濟危機。但這次確實蘇慕錚直直地向她走來。

“梁京歌，你委實太丟人。”

幸福與痛苦一起來得猝不及防，京歌撥開荷花低頭看了看水中的自己，高聳的朝云近香髻油光水滑，臉上厚厚的脂粉雖然不自然卻也沒有脫落。她心安了安，憂慮地摸著自己的臉，“我不在這兒么？”

蘇慕錚翻了個白眼兒，一個邁步踏上船，“去翎子山。”

“去那兒干什么？”京歌不忙著撐槳，還坐在船頭上笑嘻嘻地問話。她不著急，老滑頭離家出走前是包下了這片河域，十里荷花明浦江只有她一個人能做渡船的營生，蘇慕錚真要渡江也只能同她耗著。

“無可奉告。”

“你不告訴我，我便不出船哦。”京歌赤足浸在水里，一下一下地蕩著，抬頭望了把天，“畢竟天色快暗了，我一個弱女子，又生的積極向上國色天香，萬一出現什么劫色劫財先奸再奸，我無能為力倍加痛惜……”

“夠了！”蘇慕錚低低吼了聲，忍了忍才平和道，“有我在，你完全不用擔心。”

“我擔心的就是你啊……”京歌一看他臉色不對，忙補救道，“我擔心被劫色劫財先奸再奸是你啊。”

蘇慕錚的臉色更不對了。

“你怎么會自己出來，你的下人呢？”京歌正想再逗他說幾句話，卻見他迎風而立，冷若寒星的目光沉沉地投向江畔。京歌順著他的目光探去，才知道他為何如此神清氣定。江畔上一個穿著灰撲撲罩衣的小姑娘拖拖沓沓地跑過來，邊跑邊大聲喊：“此河是歌兒開，荷花是歌兒栽，要想渡舟采蓮子，下船先到我家來！”

梁京歌一下子提腳跳出水，蹬蹬蹬地去夠船槳，卻還是晚了一步，俸嫵彎著一對眉毛跳上了船，“你們偷摸摸地去做什么，帶上我一個。”

“你有錢嗎？”京歌撇著嘴推了推她，“我載人要十個銅板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不興賒賬的”

“我有哦，”俸嫵從滿是灰土的衣襟里拽出一個錢袋，快樂地搖了搖，“里面整整一百個銅板吶，喏，這是十個給你。”

京歌飛快地將銅板塞進袖子里，鼓著雙眼問，“你哪來的銅板？如果是偷的，我可是要舉報的，你還不如先分我些，我幫你覓下來。”

“不是不是，有個路人看對了眼我家門上掛著的破劍，直接給我爹五兩銀子呢。”京歌是見過那柄劍的，不過手掌大，又老又舊，五個銅板都嫌多。

蘇慕錚卻冷冷發問，“外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