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蕊的話無疑是一顆炸彈，客廳卻更加安靜起來。梅蕊僵直地坐在母親身邊，頭腦里抓不住一絲具體的思想，她只是茫然無助地盯著地板。

“蕊兒，”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梅蕊聽到母親輕輕喚自己。她抬頭，卻立刻震驚了，母親眉頭緊鎖，眼睛紅紅的：“到這一步了，我們怎么辦呢？”

“麗儀！”父親叫著母親，臉色也凝重起來。看著女兒，他盡量平靜：“蕊，告訴爸媽，你是認真的嗎？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電臺的一位主持人，我給他投稿，他很欣賞我，約我見面……”

父親點點頭：“你確定他對你也是認真的嗎？關于他，除了身份，你還了解多少？”

“他跟母親生活，父親在幾年前去世了。他比我要大一些，之前……談過一個女朋友，分手了。”

父親開始抽煙，并不斷地咳嗽——他一向是不善煙酒的。

梅蕊著急起來：“爸！”

父親卻沒有停止抽的意思，一枝，兩枝……時鐘滴滴答答地指向十一點。

“蕊，”突然，父親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眼神隱在繚繞的霧中：“我跟你媽，這些年來，經常在家念叨，覺得對不起你。都是爸不好，拖累了你。本來我們以為，你跟家樂是合適的，我們都替你高興。現在，”他又咳了一聲：“你既然說出你的想法，我們是尊重你的。至于你王叔和家樂，明天由我跟他們說清楚。你就放心吧，爸媽不會干涉你的戀愛自由。你跟林……楓，既然互相有意，就好好珍惜。雖然我們沒見過他，但你看上的，肯定不會錯，你們好好相處。”

說完，父親起身出了客廳。梅蕊呆呆坐在沙發上，心內有一種排山倒海般的酸澀涌上來，涌上來……

事實上，梅蕊的舉動大大出乎了父母的預料。

深夜，夫妻倆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聽到廳里的鐘聲滴滴答答，一遍一遍地敲過，梅媽媽干脆從床上坐了起來。知道身邊的丈夫肯定也難以入眠，她推推他：“哎，子昆，你是醒著的吧，說會話吧。不知怎么我就是睡不著。”

“說什么呢，睡吧，不要胡思亂想了。”梅子昆翻了個身。

“你說說什么呢，”梅媽媽有些煩躁，埋怨起丈夫：“你可倒好，樂得在女兒面前做個開明家長，可想想明天該怎么辦吧。收了人家的支票，又拿了人家那么多東西，俗話說拿人手軟，我看你明天怎么去跟人家說，怎么面對人家！”

梅子昆不支聲。

“依我看你也不能太慣著小蕊，提倡戀愛婚姻自由沒錯，可她還小呢，誰能保證她跟那個林什么不是三分鐘熱度？況且，這個姓林的是單親家庭，這種家庭的婆婆對兒子的獨占欲望都很強，最容易出婆媳問題。我覺得我們還是該勸勸她，不能說不同意或阻止，起碼要讓她知道我們做父母的立場。最重要的，失去了王家這樣一門親太可惜了，想想家樂對梅蕊的好，我就覺得可惜。我這輩子如果能有家樂這么一個貼心的女婿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