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不知撞倒多少行人，數次被汽車司機按喇叭，還有個胡子拉渣的大叔探出車窗大罵。她感到與這個現代化的世界格格不入，身體冰冷心也冰涼，迫切的想要回家。

屋子門沒有上鎖，門前重重的塵埃卻讓她感到無比親切，這才是屬于自己的一隅。

推開掩著的屋門傳來一股沉重的霉味還夾雜著道不明的化學試劑的氣味，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見，窗戶被厚重的簾幕遮蓋起來一絲光線都沒有。

待適應黑暗中視物的感覺，傾城靜悄悄地走進去，想看看外婆的模樣，也許正在折騰她那些寶貴的奇書，也許在搗鼓各種神婆的算子。

回想以前小時候，外婆總是教他許多玄而又玄的東西，那個時候她總是不甚明白，抑或是逼著她描些奇形怪狀的圖案像是種法陣。

聽得最多的故事就是關于龍的，和阿紫給他說的傳說有些相似。

傾城甩腦袋將雜七雜八的事情都趕走，低頭看著灰黑的赤腳跨過隨意堆放的盒子和書堆，不小心踢到一根蠟燭滾到更黑暗的地方。

借著門縫投進的光線，終于摸到外婆平時躺的藤木搖椅。

“外婆，我是若熏，我回來了……”一下撲進外婆的懷里，臟兮兮的油面圍兜，摸著那蒼老的褶皺特別心安。

昏暗之中，隱約閃動一雙昏老的眸光，“若熏啊，我等你好久了……”

緩慢地起身拍著她的背，示意別激動，摸索中找到臺燈的拉繩輕輕一扯，昏黃的燈光照亮房間，凌亂又擁擠的客廳，書柜上堆放著各種語言的書籍。泛黃的書頁邊的籠子，雖然被黑布罩著，但總傳來細碎的聲響。

“在等我？我不是已經……”扯開衣袖，看到身體上頭一塊塊斑點，她默然。

渾濁的眼珠中閃過一絲心疼，摸著她的頭發，“孩子，不是已經去到快樂的地方，怎么還回來了呢？”

她茫然，感受老繭縱生的手心傳來的溫度。

“快點回去吧，命中注定有這樣一輪新生，別浪費呢。記住我教你的，我愛你。”極慢的語速傳達著外婆的愛意，她從若熏這孩子出生就預知到有這一天。

看到她還念著自己，心底劃過不舍。

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思念，脾氣詭異的外婆居然這樣問道，“在那兒……過得好嗎？”

聽到這話，她的眼守不住淚，急切的抱著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牽掛。

“嗯，很好，有很好的師父，很好的朋友，還有只笨狗給我欺負。”

哄孩子睡覺一般，拍著背。

外婆輕輕地念著奇怪的話，像是阿紫在施咒說得話，低沉而又飄忽。

漸漸地陷入沉睡，睡夢中仿佛將與外婆所過的一生從頭到尾回憶一遍，她明白外婆在送自己回到她該去的地方。

朦朧間似乎聽到外婆這樣說著，“莫要被人欺負，我老婆子的孫女誰敢欺負就打斷他的門牙。”

她希望孩子永遠快樂。

在那個世界，她一定要過得很好，長命百歲，欺負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