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去科室報到，夢玲心里真有幾分緊張。導師見了她，也沒說什么，思考半晌，只讓她跟著一個叫蔡薇的女主治醫師。蔡薇打量了下夢玲，問：“原來干過臨床嗎？”

“做過一年。”夢玲回答，想想又補充了句：“上了一年課，臨床很多知識都忘了。”不料蔡薇聞言，卻高聲向導師發牢騷：“哎呀，馬主任，您看看，沒經驗，還得手把手的教。去年才帶了一個這樣的，嗨，您看看，是不是換個人帶呢？”

馬耀祖擠著笑，說：“辛苦辛苦，不過就你經驗最豐富，帶教最認真負責嗎！”夢玲第一次見導師笑，心想：導師也不是不茍言笑的嗎。可馬耀祖轉臉朝向夢玲的時候，又恢復了一臉嚴肅：“好好跟蔡老師學。”夢玲用力點點頭，她想起了川劇中最著名的“變臉”，心里不太舒服。

很快科里就開始交ban了，科里人很多，擠擠挨挨的站滿了醫生辦公室。大家都垂手肅立，夢玲也認真傾聽，昨天入院了五個病人，三個腦梗，一個帕金森，一個頭暈待查。一個戴眼鏡、高額頭的中年男子最后宣讀了一份醫院下達的醫療安全文書，反復強調大家工作中須注意安全，主要是危急重病人，特別需要關注。交完班，導師把夢玲引到那中年男子面前，鄭重地告訴夢玲：“他是科室大主任陳磊，凡是科里的事情都歸他管。他每周三大查房，你得好好跟著學習。”

陳磊微微一笑，故作謙虛地說：“是您的研究生吧。跟您學就得了。”

“陳主任，我不是開玩笑，她經驗欠缺，有什么問題你盡管給她指出來。”馬耀祖一臉認真，陳主任依然笑著說：“好好，沒問題。”

“查房了，走吧。”蔡薇吆喝了一聲，夢玲趕緊乖乖地跟著她走了。蔡薇一邊往病房走一邊給夢玲介紹科室情況，科里一共五十五張床，監護室八張。所有病床分兩大組，各組由一個副主任負責，一個大組分成兩個小組，由一個主治帶一個住院管床。蔡薇負責1－12，50，51，外加監護室1，2床。夢玲心中不由贊嘆：到底是附屬醫院，一個科室的床位就抵得上以前工作的衛生院全部床位數。她發現跟著蔡薇的還有兩個醫生，一問，才知道一個是本院康復科的住院，來神內輪轉，一個是進修的醫生。他們兩推著一輛病歷車，凡是蔡薇需要就立馬遞過去。有時候，蔡薇會詢問病人的化驗或檢查報告，住院醫生還不錯，基本都答得出來，偶有記不清的，蔡薇本不開展的眉頭就會一皺，那兩人趕緊取出病歷本往后翻，將結果讀出來。看情形，未來大半年多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了。夢玲心里捏了把汗。蔡薇有個特點，喜歡先查普通病房再查監護室，監護室兩個患者查得很細：一個病例是腦干出血、昏迷，另一個病例基本確定是腦炎，但致病因子還沒明確。蔡薇跟夢玲三個人分析了這兩個人的病情，特別是2床的腦炎，準備盡快行腰穿采集腦脊液進行檢查。住院醫邊聽邊用個小本本把蔡薇的醫囑記下來。查完房，幾個人魚貫入護理站洗手。蔡薇洗手的時候吩咐夢玲：“你這幾天先看看病歷熟悉一下病情。”見夢玲有點不以為然，她又著重補充了一句：“病歷是基本功，不要以為研究生就一定能寫好病歷。”夢玲聽了，又是一陣不舒服，心想：我都寫過多少病歷了，還要學病歷，也真把人看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