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多鐘，天還正是熱的時候，我們裝備齊全地上了自己科室的車，便山路十八彎地往工地進發。還好車里冷氣開著，外面任它再炎熱，起碼這會兒也毫不影響到我們。南寧從地理書上知道是這種丘陵地形，親眼目睹時覺得更加獨特，眼所能及之處，大大小小都是些山包，而且漫山遍野都是甘蔗、青竹。車子經過之地，除過一條很窄、彎道特別多的國道還有往來的車輛，和穿梭于馬路邊上熙攘的人群，就很少有村莊，仿佛人跡罕至。可是從國道駛入沙石鋪的坑坑洼洼的鄉道，過了近處的一處涵洞，就有沿路的零星的幾戶人家的舍院，映入眼簾，似乎是誤入桃源之境了，令人無限地神往，不僅如此，隨即見到的田舍、池塘、竹林、鴨鵝、豬犬類更令人深信這些是真實存在著的。

因為好奇，把最初步入崗位的緊張之情給打消了。此時我才注意到小小的皮卡車里連司機共六個人，讓車子情何以堪呀。前排副司機位置坐著個臉龐消瘦，但個頭高蹺，頭戴紅色安全帽的看著有點死板的中年男人；后排靠司機那邊那個前頂禿禿，臂膀很寬厚那個同樣年紀的是我們副主任，他緊緊靠著窗，生怕從座位上掉下去；他身邊靠著我的也是個頭戴紅色安全帽，長著圓臉闊面的有點平易近人的被稱作周工的湖南人；我右邊是我們試驗室主任，一個鐵道兵轉業的河南人。我還在冥思遐想的時候，車子突然在四處正蓋板房的曠野處停了下來，那個前排的大個子在那下了車，小個子周工填了大個子的位置，后排頓時寬松了下來，接著那個河南主任叫著我下了車，在近處的一間簡易棚里抬出一箱鐵疙瘩，那時他說什么觸探儀，誰知道是什么玩意兒呢，總之他說什么就什么吧，就把那個箱子抬到了車上，隨他又上了車。

坐車真是造孽，老是坐不到終點。山路又是崎嶇，坐在車上顛簸的，在小山包之間繞了大半天，終于到了那個里程。等司機熄了火，大家急著下了車，沒想到外面更是蒸得厲害，沒辦法只能忍著了。我初次上班，當然沒準備充分，到現場竟然還穿著牛仔褲，真是煎熬。所謂現場是剛剛挖好的大坑，四面只用建筑鋼管圍成了個圈，坑底下還是堆積著凌亂的泥土，旁邊還積了一大潭泥水，里面放著一臺泵，正往外面抽水。我心里就想，這么大一個坑，它有什么用途呢……

大家開始將車上的儀器抬下來的時候，我還在一邊發著愣，等主任叫我了聲，才反應過來，連忙跑過去幫著把儀器抬到坑底。主任把儀器連接起來，副主任用卷尺在底下量了一陣，然后定了幾個點，讓我幫襯把那個鐵疙瘩儀器抬到邊上第一個點，扶著儀器的上沿，他拖著那個鐵疙瘩的柄到枝干的最高處，然后松手讓其自由落下，這個動作只做了兩次，近人高的鐵桿已經差不多沉入土里了。我就驚嘆，這土質怎么這么軟，仔細看時這里的土哪還是黃色的，竟然是紅色的，難怪這么容易就穿透下去了。這節鐵桿下去了，站在上面的監理發話了，他說：“這么軟，底下全是水！”主任仰著頭，對上面也連聲說是。就這一點，判這個坑不合格，讓負責人再往下挖點。然后我們就走嗎？肯定不是了，還得把鐵桿子往出拔，這次還算僥幸，到以后遇到合格的地基的話，這鐵家伙拔起來可是很費力氣的，往往得四五個人一起去上，這是后話，暫且不說。

拔出了鐵桿，收拾了儀器，大家就往下里程奔去。這天從項目部到前一涵洞天氣是很好了，太陽很紅很紅，可是到下個點奔去的途中，沿途竟然下著雨，真是道是有情卻無情啊！車在途中又開了半個多小時，到達那個地方時，除過過來時走的這干道，其他小路是一片泥濘，涵洞所在的那個地方還在路邊的坡上，車子往上開了半天，因為輪子打滑都上不去，無奈之下，主任讓司機把車停在底下，我們幾個人準備將儀器搬上去。這個工地的負責人剛好看到我們，就跑過來對主人說：“領導啊，這早上挖好的，你們要是來早點就好了，這一陣雨下來，我們是前功盡棄了……”主任聽了這話，也就下了車，往涵洞那邊走去，在那邊看了看，回來對大家說道：“看來真是白來了，底下全部是水。”又轉頭向現場負責人說道：“你讓人弄臺泵來，趕緊把底下水抽干了，我這都來了不止一次了……”那負責人也滿含委屈地應道：“領導說的是……”主任又囑咐道：“水抽干，坑底再處理下，再給我打電話！”

主任和那人說完話，上車時他那雙原本澄亮的皮鞋已經滿是污泥了，他也埋怨了一番，隨后叫司機掉頭回去，一路無話。

這邊是第一次上班的第一天的生活，以后天天會如此，一直到明年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我是在桂南了，離柳州很近了。可是到這里上班，假期卻是個未知數，此刻只是希望有空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