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但說無妨。”宗泓平靜地說。

“第一，皇上要答應恢復通商貿易。第二，補償我軍隊在這一個月期間的補給開銷，草料三百車，布帛五百匹，糧食六百石。如何？”元顥挑眉。

“這簡直是要挾勒索。”

“這種條件實在是苛刻。”

宴廳里的嬪妃議論紛紛。

“世子說笑了，莫非是弄錯了數量？”白凝萱提高語調。

“這位娘娘說笑了，我開出來的條件，怎么會弄錯數量呢？不過若是皇上敢與我賭一把，條件或許能更改。”元顥更加張狂了。

“那朕就斗膽與你賭一把。”宗泓波瀾不驚。

“好，在下早就聽說中原不乏棋藝高手，那就以棋局相賭。若是這殿內有任意一人能勝過我，那我拱手將三座城池獻上，若是無人能勝，則補償的開銷補給翻倍。”元顥笑著。

“好。來人啊，把棋具搬上來。”宗泓的眸中蒙上一層寒意，吩咐人將棋盤用具擺到廳中。

“各位娘娘有誰人來應戰？或者是，皇上想要親自出馬？”元顥輕佻地發起邀請。

眾人面面相覷。

“說到棋術，在座要數安才人的棋術為上了。”唐才人看了看安子衿，“早聞安才人在棋術上的造詣高深，曾到城中棋館與士子們切磋。”

這一下眾人的焦點就集中在安子衿身上了。

“子衿，這……”呂寒珊輕手拽了拽安子衿的衣袖。

安子衿看著呂寒珊微微搖了搖頭，她知道與元顥對弈，必將讓自己處在風口浪尖的位置。

宗泓看了看廳內的眾人，又定眼看著安子衿，安子衿一轉頭便跌入宗泓的眼神里。雖驚了片刻，但心領神會，明白他是要自己與元顥對弈的意思，靜靜起身走到宴廳中央。

“世子請吧。”聲音冷清，無人能窺探出任何語氣，字字分明。

“原來是這位娘娘，那就請吧。”說罷揮袖坐下。

元顥手執黑子，安子衿手執白子，兩人話不多說，安靜地下了起來。整個宴廳一下子靜下來，焦點都在正在對弈的安子衿和元顥身上。

兩人一招一步皆是沉穩，半個時辰過去了，依舊分不出優勢劣勢。宴廳中的人屏氣凝神，關注著局中二人的動向。

此刻局中的兩人又何嘗不是內心洶涌澎湃著，安子衿額頭出了一層薄汗，玉質棋子叩響木質棋盤的聲響在耳中被放大。眼神從棋盤上移，看了看正在與她對弈的元顥。元顥發現她的眼神，抱以微微一笑回應。

焦灼的局面又過了一炷香，才到局終。派人清點盤中棋子數目，安子衿險勝。

“還是娘娘的棋藝略勝一籌啊，在下輸的心服口服。”元顥起身，“按照之前的約定，我這就去信，將三座城池交回你們的將領。”

安子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回到位子上坐下。

“愿賭服輸，世子果然是君子之言。今日時辰也不早了，不如就到這里吧，都早些回去歇息。”宗泓示意晚宴結束，隨后和郁太后離開了琉璃閣。

“恭送皇上，太后。”各宮嬪妃起身道安。

“走吧。”安子衿對拂塵輕聲說，起身回宮。

晚宴散去，宮道上才有了些許人氣。經過別館附近的路口，安子衿又遇到了元顥。

“世子承讓了。”安子衿看了一眼他，開口淡淡地說。

“娘娘說笑，在下輸的心服口服。”元顥笑笑。

“承讓不承讓，世子心里清楚。雖然要謝過世子方才讓我，但你我是明白人，皇上亦是明白人。三座城池于世子來說，不過是雞肋，順水推舟還回來甚好。只希望世子莫要與宗朝作對，再掀波瀾。”安子衿把話說得毫無遮掩。

“娘娘言重了，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告辭。”元顥聽完就行禮離開了。

“小主，難道方才是世子故意讓你嗎？他為何……”拂塵提著燈籠問道。

“方才或許外人看不出，但我心中清楚。他占上風卻不留痕跡地讓我勝了，順水推舟將三座城池歸還，倒是妙計。”

“這么說來，這西戎世子城府深得很。”

“連皇上也有幾分忌憚，并不是好對付的人。”安子衿皺了皺眉，“回宮吧。”

“是。”拂塵跟上安子衿，兩人長長的影子被宮燈照映，拖拉在宮道上。

賞荷夜宴后的幾日，宗泓也只是象征性地見見元顥，但起居照顧上未曾虧待過他。之后又過了幾日，西戎王發來召回手諭，宗泓便禮貌地將他送走了。各宮妃嬪平日里茶語飯后的閑話，自然也就從熱議晚宴上康選侍和趙選侍的狀態恢復到平日里的宮中瑣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