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輕雪蝕心只是憶
- 我悲傷的妻子
- 一葦渡鶴
- 1016字
- 2011-10-26 10:10:16
依米花絕然離去。因為她已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她還接受了羅的托咐,答應明天就把鳳鳥繞枝繡好拿到府上。
月府突然的寂靜下來。羅也回去。晚飯在悄無聲息中開始。銀燭燃燒著火焰。凈手,慢條斯理的接受著丫環的伺候,我想,當我這樣坐著,安靜從容的享受貴族層次的生活時,依米花,卻頂著寒冷,要穿過整條街道,然后在一個沒有路燈的巷口,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家趕去。
心情突然就沉悶起來。飯吃的并不香,不是不合味口,而是因為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擔憂。
月,你會結婚的。結婚的日子,不久就要定下。父親看向我,仿佛安慰。母親微笑著點頭。全程的寵溺。而我,卻覺,這些都是不該我享受。我不知要怎樣和他們親近,又不知要怎樣去拒絕。我很慌亂。
他們以為是我的羞澀,是我的歡喜。他們于是越加的開心。他們商討著結婚的日子,我聽著,頭劇烈的痛起來!
月兒,你的臉竟是這樣蒼白!有什么不適嗎?母親緊張的問!
只好推說想早點休息,匆匆的離開飯桌。
幸好,沒有人跟出來。
天空,飄下雪花。涼涼的,入嘴,化成一園的憶。去年此時,我和妻子,并著的肩,趴在窗前用碗盛了雪,聽雪、品雪、釀雪,依米花靠著我,一刻都不肯離開,我們沉醉在輕雪陋室之中,依米花說,若有一天,世界不存在了,喬吉,你還會記的我嗎?
吻著她嬌柔的睫毛,我曾說,若我的身體不在了,我的心,還是會隨著你,直到,地老,天荒。
我的話總是有著宿命的不吉,不由自主,仿佛未曾遭遇泥石流之時,我就已經寫好了自己短促結局似的,話里總是若隱若現著離的悲語。依米花萬般的責怨,作為補償,我背著她,在室內走了三四十二圈。就在那個下雪的夜晚。
熟悉的路,悠長、寂靜、歡喜。依米花笑著,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而現在,我是一個人。
身后,月府,仿佛和我存在于兩個世界。我這是要去往哪里?
我一定已走過千百遍,因為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久違的泥土的香味。我覺的前世、再前世,一定在這個地方生活的入心入肺,否則為什么黑暗重重的壓過來時,我竟有一種莫明的興奮?
小屋,一盞微燈。那是我心的蝸居。令我心神不寧的,原來只是這暗夜中的一星亮光。眼底,有潮濕的淚液滑過。
心念起處,人是如何行走的,我都已不覺。我就在窗外,隔著兩個世界,我看到依米花,正在燈下認真的刺繡。
室內,繞著呵出的熱氣。
就這樣站著,老成一株樹。我曾設想,當我以喬吉的名義活著的時候。
而現在,我是月,月君。和依米花是兩個世界的人。我甚至不能入屋。至少我明白,如果我忍不住去接近依米花,她的抵拒,她的冷漠的自衛,她會認為我是如何的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