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對待來人和其他并無異同，就是眾兄弟時不時在師姐不在時捉弄于他，怕是把對大師兄的怨氣都推于其身了吧。亦為總是出面維護，卻不見他有任何躲避埋怨之意。難道寄人籬下，就是這般觀景么？相處些時日，無籬與亦為總是談得來的，他是一個有心事之人，但是有面防御之墻，令他將秘密埋于心中。

晚飯過后，師姐照常去往宗堂念經，無籬逸致不錯，院中獨自賞月，對于亦為而言，他們都是活化石啊。

“無籬，還沒睡啊”

“你也一樣。”反問為作答。

“呵呵，月色不錯，不要浪費么。”如果說你是大老粗，鬼才信，賞月這種事，不是誰都能來的了的。

“這里的月，總是很美。”他的樣子及其陶醉，像是很珍惜，像是很回憶，像是很舍不得。

亦為坐下，不再言語，看看月，看看他。

更多時候，沉默會是最好的默契。

宗堂中，敲魚聲陣陣入心，另一側供奉著家中先人，師姐口中念著佛經，心里卻亂的很，突然間脖中相戴的佛珠卻是散落一地，噼噼啪啪，一陣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看著地上散落的珠子，仿佛就是自己的心。

“爹，莫離回來了，他還是那么出色，我知道化名無籬自有他的目的，他不說，我也不拆穿，他要成婚了，是岳家小姐，前途無量，你女兒這輩子是與他無緣了，怕是來世才能相見了。”淚水落下，其中摻雜了多少無奈與心痛。無法釋懷，無法補救。

師姐自宗堂回到閨房，卻并無入睡之意，她在房間踱來踱去，突然之間似乎想到了什么，從床下找出一個密封了很久的箱子，打開來，都是一些字畫之類的物件，箱子深處，一個小盒子精致顯眼，師姐小心拿出，將箱子放回原地。小盒里是一塊玉佩，雕工精致，成色正點，一個‘嵐’字刻于正面，顯然歸她所有。師姐將玉佩拿在手心，冥想了片刻嘴角上揚，走出了房門。

正欲睡覺的亦為被突來的敲門聲攔住了吹燈的動作。“誰啊？”

“亦為，是師姐。”

開門間，師姐的臉色著實嚇了亦為一跳“師姐，你沒事吧，臉色這么差？”

她轉臉笑意“可能太累了。亦為，師姐想給你一樣東西”說著拿出她的專屬玉佩“這玉佩是家父贈與我，跟了我二十幾年了，現在，我將它送與你”

“這怎么行，它對你這么重要，怎能乘人之美，亦為受不起的。”亦為自是推脫，師姐待她如己，這份恩情怎樣報答。

“怎么受不起，你不收就是不把我當自己人。”師姐放出話，讓你無法拒絕。

“師姐。”這可如何是好。

“收下吧，以后無論到了哪，都要快樂些，還有，不是誰的話都能信，男人也好，女人也罷，總之傷害你的人，統統都不是好人，早些休息。”

師姐的話很是奇怪，卻不容的亦為相問，就撤離了亦為房間。

今晚，不止一人無法入眠、、、、、

大師姐早早起來，安排了事物，眾兄弟一頭霧水，卻不必多問，轉眼間擱置很久的比武臺改頭換面，今天是個大日子。

“今天是無籬在這的最后一天，師門規矩，無論比賽輸贏，都要離開師門，但是輸著離開的，卻再不可以提及‘精益武館’四個字。準備一下，要開始了。”

看著師姐的表情，似乎隱含了很多東西，卻又執拗地掩蓋著，師姐你怎么了？

亦為走過去看了看無籬，覺得他好像很不舍，這種成分遠遠超過對于比賽的留意程度。

“無籬，以后還會回來么”

“不會”

一句‘不會’簡單明了，干脆利落，斬釘截鐵。

站在臺上的兩個人氣氛很奇怪，到底什么地方不正常卻又說不清楚。

“規則很簡單，先下臺者，輸！”

眾兄弟都等待著大師姐將無籬打翻在地，趕出師門，這一天等待很久了吧，人就是很奇怪，愛屋及烏，卻也會恨屋及烏。

幾個回合下來，二人的實力均有所保留。看不出，無籬的實力到底怎樣是個謎，來武館有些日子，亦為也學會了些劍術，但是只得稱三腳貓。沒什么實質性的東西，而臺上兩個人卻是刻意的逃避，沒有傷害對方的意思，這也對，一個呢，受人恩惠，另一個呢，緣及他人那。

可就在眾人集中精力觀看賽事時，大師姐突然嘔吐鮮血從臺上直滾下來，嚇壞了眾人，一群人圍上去一探究竟。

“大師姐”

無籬從人群中沖擠進來，抱起大師姐淚欲而下“嵐兒，你這是何苦呢，為什么啊，大夫，快請大夫！”他聲嘶力竭。

嵐兒。嵐兒。

“莫離，莫離，”師姐憔悴的笑意卻是發自內心，“我早就知道你是我的莫離，從我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就算你變了樣貌，就算沒人看得出，我也認得，我是你的嵐兒啊，可是嵐兒今生與你無緣，來世你不可再負于我，今生我服毒死于你的懷中便是種下了今世因，來世一定會有，會有，果的。”

她服毒了

聲音稀薄，口吐鮮血，呼吸苦難。

你，怎么這么傻，選擇去死，選擇這樣去死。

亦為直直的看著她，看著與她朝夕相對，對她一心一意的紅顏知己，“你是傻的嗎，為什么要服毒啊，為什么，為什么。”只有師姐知道為什么。

多少時候得不到一個人，也一定要讓他記得你，哪怕要付出血的代價，這就是師姐，從小與你青梅竹馬，從小望做人妻，到夢破碎時，卻也要抓住稻草，系在你心里。

“亦為，師姐不能陪你了，以后要照顧好自己。”

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

“眾兄弟都散了吧，這個地方困住了多少人，散了吧，不要讓它再牽絆著你們。”她有多恨這個地方，是夢也是牢籠。

“大師姐，大師姐”誰有心情去考慮你莫離是誰，誰有心情去想今后的事情。

“莫離，答應我，照顧好亦為，她是我最后、、最后的，心··愿。”

“嵐兒”

“大師姐”

大師姐的后事操辦了些時日，亦為看的出莫離是愛她的，他的傷心恐怕無人能及，可是如果你愛她為什么選擇離開？

亦為遵照師姐臨終的囑托和莫離一起去京城，眾兄弟卻并沒有解散武館，這里，有曾經的夢，師傅與大師姐沒有完成的夢。

夢起夢落，總有人堅持，也總有人放棄。

去京城的路上亦為一直沒有開口，在這里她只認識她一個人，她視她為親人般，如果當初她察覺出師姐的不對頭是不是她就可以不用死呢。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困擾了她很久了。

“問吧”他沒打算逃避。

“你愛她么？”

“愛。”

“那為什么當初選擇離開，還要娶別的女人，如果不是這樣，她就不會死了，她就不會喝毒藥啊。”

“你以為我想看她死么，你以為我不想娶她，不想一生一世照顧她么，嵐的性格一向如此，她不可能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丈夫，她寧愿不和我在一起，也不會嫁的。”

“岳家小姐就那么重要，足以讓你放棄師姐，放棄以前的生活”

“這件事和她無關”

“無關？真可笑！無關，是，娶了她你就飛黃騰達，一輩子前途無量，大好的官程等著你，多少美女也會投懷送抱，誰管你什么武館，誰管你什么師妹啊，都是一文不值！”

“不是這樣的，我是男人，男人不可以沒有事業，師父的武館是要我去繼承，可是我可以做更大的事，我可以報效朝廷，安居百姓，使大清朝國泰民安，這些有什么錯，我娶柳夕是因為她是一個好女人，她需要我.”

“都是廢話，師姐不是好女人么，師姐不需要你么，你們從小在一起啊，說這么多還不是為了你貪慕虛榮而找借口”

“朝堂的事不能和你多說，說了你也不懂，政治上的事不是喜不喜歡就能解決的，總之我不是說的那種人。”

“總之師姐是你的踏腳石啊”

莫離走開不再言語，他知道亦為很愛嵐兒，但是愛又能解決什么呢。什么又是真正的愛呢？

嵐兒，你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