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權家放縱了一段日子，距離開學的時間不遠了，把厲娜送回j市后，我們幾個人開始為入學做準備，過慣了懶散的生活，稍微緊張起來，忽然發現不適應了。

大力倒是開心，跳級入學，讓他有了炫耀的資本，每天下巴揚的老高，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幫著檢查了他的行囊，一應俱全，大力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手表遞給我。

“干嘛？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大力摸摸鼻子，忽然沒有像往常一樣調笑：

“大宇，別沒個正經，這是別人送咱爸的，送給你，走走時氣，咱不能總那么背你說呢？”

看著這塊價值不菲的手表，我又塞回了大力的手里：

“算了，太貴重了，一個窮學生帶著個，不符合身份。”

大力把手表塞回了我的口袋：

“利索點兒小伙兒，本來想去給你求個平安符，覺得有點兒矯情，你莫大宇在我心里的地位，不是物質可以衡量的。”

沒有繼續推辭，我把手表扣在了手腕上，大力咧開大嘴，歡實的笑了兩聲。

時間過得很快，臨近開學，我們準備提前出發，適應環境，包括洪日說起開學前會有一個走過場的面試，出發那天，我、大力、道權扛著背包，沒有人為我們送行，洪日的家人拎著大包小裹陪在他身邊，千叮嚀萬囑咐啰嗦個不停。

洪日的家就在外五縣，來b市讀高中，三天兩頭就往家跑，別說跨省，打小連b市都沒出過，標準的守家狗一條，這次去j市讀書，洪媽媽是一百個不放心：

“兒子啊，去那邊好好吃飯，別太張揚，有人欺負你別硬頂著，一定得注意安全。”

洪日哭喪著臉，回身抱了抱洪媽媽：

“媽呀，我要想你咋辦？”

這話一出，立刻融化了洪媽媽的小心肝，洪媽媽眼圈兒一紅，恨不得立刻牽著洪日的小手回家：

“寶寶，想媽媽就回來，不念書也成，以后不工作也沒事兒，媽養著你。”

大力看我一眼，有點兒扛不住這種膩歪的對白，一步三晃的落荒而逃。

洪父也皺皺眉：

“好了，洪日也不是小孩兒了，該出去磨練磨練了，快送他上車吧。”

洪媽媽聽了這話，才不舍的放開了洪日的手，一家三口在月臺上依依惜別，那場景有點兒送洪日上刑場的意思，直到火車開動，洪日還抻著脖子探出窗外：

“爸媽！等我！我一定好好做人！”

道權一把拉回了洪日，洪日一行清淚還在腮邊，楚楚可憐的神情讓我們三人頭大如斗。

“日，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出去念書也不是送你出家，哭啥哭？”

洪日看著一臉不耐煩的大力，一手輕撫胸口，憂傷的說道：

“你懂個屁，我是我媽的寶，我這一出門，估計我媽得茶飯不思了，我是心疼她。”

大力從包里掏吃食，朝洪日豎豎中指。

慈恩區的老萬曾對我說，他七八歲的年紀就幫著家里干農活，放鵝子，那個年代家里的子女多，老萬是長兄，就幫著爸媽帶著弟弟妹妹，農忙時父母中午不回家，幾個孩子自己就能解決吃喝，還要幫忙給父母送飯，印象深刻的，是老萬的弟弟有一次吃野菜吃到便秘，小孩兒蹲在院子拉不出屎，老萬姊妹幾個就幫著小男孩兒往外摳。

老萬和我聊這事兒的時候，喝的臉膛泛紅，他問我覺得惡心嗎？

我說不惡心，挺好個事兒。

老萬抿口酒，笑瞇瞇的看著我：

“說的違心，你肯定覺得挺惡心一事兒。但是那個貧苦的年代容不得人矯情，那時候的孩子不比現在那么嬌貴，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肉，但過度的溺愛只能把孩子培養成窩囊廢。”

很顯然，眼前的洪日就是過度溺愛下的產物，我把老萬講給我的故事也講給你洪日，洪日看著我的眼神里只有倆字兒：不懂。

沒有經歷，我也不太明白老萬那時的感受，我只相信一句話：苦，從來都不是白吃的。

四個人坐車，時間過得很快，打打牌聊聊天兒，火車很快在j市的站口停靠了，洪日看著車窗外熙來攘往的人群，嘴巴張開的老大：

“背井離鄉原來是這種感覺。”

看著洪日一臉沒見識的樣子，我們三人都大笑起來，j市，久違了，我又回來了。

學校招生辦的位置不好找，鉆了幾條胡同弄堂，終于在一個犄角旮旯找到了，所謂的學校，其實算是一個大的培訓班，是一家知名雜志的附屬學院，新聞后期制作動漫設計播音主持，算來算去學校也就這幾個專業，招生辦的老師愜意的翹著二郎腿喝茶水，看見我們幾人的到來，馬上換成了一副為人師表的德性。

“同學，是來報名的嗎？”

我們四人一起點了點頭。

老師帶上眼鏡，端詳了我們幾人一會兒，從抽屜里拿出幾張報名表，又介紹了學校的具體狀況，一個培訓班在他口中霎時高大起來，從建校歷史到培育出的業界人才，老師說的頭頭是道滔滔不絕，大力趁老師不注意趴在我耳邊悄悄說：

“這人吹牛`逼和我有一拼。”

我也小聲回應：

“您真謙虛。”

直到老師說的口渴，我們終于討了個清凈，大力和我一樣報了新聞系，洪日和道權報了后期制作，處理好這些事兒，大伙兒浩浩蕩蕩的朝校區出發。

學校建在郊區，只有一路直達車，站在學校門口，我們都有些感慨，人這一生太多意外，我從沒想過我也會成為一名大學生，稀里糊涂就上了這大專，大力依舊為自己跳級的事兒沾沾自喜，道權遺憾自己沒有踏入理想中大學的門檻，洪日咧著大嘴：

“好！真他媽好！”

負責接待的老師給我們安排好寢室，草草囑咐幾句就離開了，我趴在窗臺上看著操場，似乎回到了當初在j市讀初中的日子，幾年的時間像流水一樣悄無聲息的度過，日子過得太快，快得讓我沒法分身去回憶昨天。

操場上三三兩兩散步的學生，都是提前回校的老生或者像我們一樣初來乍到的新人，剛剛開學，不論那一屆的學生都是快樂的，滿是新鮮感的開始，想必很快就能度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