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認識。”彥昊向來敏銳，方才皇上談起賜婚時的神態(tài)有些異樣，不知道卻是為何。

“朕聽說她是一個少見的美人，是不是呢？”

“……”彥昊一時語塞，不知道皇上的葫蘆里埋了什么藥。

“回朕的話。”

“回稟父皇，成蔚的確是個美人。”彥昊不敢隱瞞，心跳驟然加快，皇上對她的關(guān)注很反常。

“哦。”彥天罡語氣依然平和，眼睛輕輕地掃了他一下。“這就是你把她帶進王府而不送回成家的原因么？朕還沒賜婚，你就想把她納到府里了吧。”

原來自己的舉動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彥昊猶如芒刺在背，慶幸沒有隱瞞郊外的偶遇，滲出一身冷汗，輕輕回道：“是。”

很長一段沉默過后，“賜婚的旨意已經(jīng)擬好了，大婚后，就讓王妃為她‘陣亡’的夫婿殉葬吧。”

如同當頭響了一個悶雷，彥昊猛然抬頭正對上父皇銳利的眼睛，分明在告訴他，已經(jīng)看透了他的全部心事。求情必定是徒勞的，他心如火焚，卻一臉虔誠跪地叩首，朗聲回道：“兒臣遵旨。”

正待告退，父皇又叫住了他，語重心長道：“皇兒之中你最肖朕，不該為這種小事亂了章法。賜死成蔚能讓那些人以為你真的陣亡了，你會更加安全……慶陽噩耗傳來的時候，朕每天都寢食難安，心痛欲裂……”

彥昊急忙跪在地上：“是兒臣不孝，讓父皇擔驚受怕了。”

彥天罡向廉其招招手，“取朕的金牌令箭來，你拿著。見此令箭如同見朕，再有人敢戕害皇子親王，不論是誰，殺無赦。”

彥昊悄悄出宮，一路上琢磨彥天罡的意圖。父皇對自己的關(guān)愛顯而易見，那幾句話的確也是肺腑真言。他將成若山的女兒賜給他做正妃，恐怕是出于協(xié)調(diào)平衡的考慮，不讓他同朝中擁立者的紐帶過于牢固。本朝初立皇上就下過旨意，太子、世子應(yīng)是皇后或正妃所出的嫡子，無嫡子方能立庶，而另立的條件非常嚴苛，指望母憑子貴攀上皇親的大臣無不重視正妃之位。可是父皇為何要成蔚生殉呢？他不怕成若山由此而心生怒怨么？就算是自己擅做主張納她入府，又何至于非要她死呢？父皇給出的理由非常牽強，其中必定另有原因。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先考慮如何救女人脫生，是李代桃僵，還是緩兵之計……到了府里，方知道宮里的侍衛(wèi)和成國公府已經(jīng)來人把成蔚接走了。

心間頓時升起了無名怒火，如同被搶了心愛之物，隱忍在心底最深處對彥天罡的不滿如潮水般涌了上來……只想立刻就去搶奪回來，哪管什么常綱倫理，皇室禮儀。

襄王府自立府以來，只在大婚當日洞開王府的全部正門。他躲在很遠的地方望著大紅花轎抬進府門，一團火紅從轎中出來，慢慢地越過門檻，生機勃勃地向王府里的正廳而去……這樁聯(lián)姻不能讓他得到朝堂上更多的擁立，卻給他帶來另一種感受，從立志要登帝位時就決心要割舍的兒女情長。他生平第一次決定違背父親的旨意，竟然還帶著些許愉悅和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