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的男人正端著茶盅?？匆姵晌悼羁钸M來，臉上的笑容堆在了一起。

“成蔚，大哥給你帶來天大的好消息?！?

成蔚不敢隨便搭腔，只按香玉的說法行禮，坐在側(cè)旁。

“大病初愈果然是有些不同。你就要攀上高枝了。”男人著一身褐色的綢緞便服，相貌不俗，只是他一笑,成蔚便能看清他的全部槽牙。

也不介意她不開口，咧著嘴巴神秘兮兮地說：“宮里頭的準話，皇上賜婚要將你指給襄王殿下。可是慶陽府兵敗，襄王爺下落不明，估計很難生還。不過大哥已經(jīng)說動齊王殿下娶你做側(cè)妃?！?

又兀自飲了一大口茶：“女大當婚，長兄為父。這件事你聽為兄的便可，今晚就用轎子來抬你，去和齊王殿下見上一面，如何？”

成蔚低下腦袋，嗡著聲音：“殿下看不中呢？”

“不可能，除非他彥玉不長眼睛。”說著便又哈哈大笑起來，忽然有些恍然大悟：“是不是，你擔心自己相不中殿下？你不必擔心，要說相貌、才能這幾個殿下都是人中龍鳳，不相伯仲。齊王殿下是大皇子，最可能繼承大統(tǒng)，到那個時候即使你當不了皇后，這貴妃娘娘的封號是少不了的?！?

“我不稀罕，非得嫁給齊王才能做娘娘”成蔚心里煩躁，順口一接。

“哦，你的意思是已經(jīng)等不及了，現(xiàn)在就想做娘娘了？”

簡直是雞同鴨講，無法溝通，成蔚又怕言多必失，乜了成輝一眼。

“倒也提醒了大哥，明年開春就要選秀女，不若把你直接獻給皇上?！?

成蔚不語，肚子里卻罵了起來。

“皇上是上了些歲數(shù)，可你娘嫁進成府的時候咱爹可也要這個歲數(shù)了。再說皇上保養(yǎng)得很好，看上去和大哥差不太多。前幾年的秀女，給皇上生養(yǎng)兒子，也冊了妃子。不過，侍奉圣上，最高的品階只能到二品的妃，品階再往上的都是殿下的生母了……”成輝只管一個人滔滔不絕，說得唾沫橫飛。

成蔚一個箭步上前，提起了成輝身邊的茶壺……

“大哥不同你廢話了，成貴、成福你們兩個在這里服侍小姐，晚上自會有小轎來接的?！?

“是，小人遵命。”兩個男聲從屋外傳來。

成蔚提著壺的手，變了方向，給成輝斟了茶。

“齊王殿下怨我只會吹噓，所以今晚你去與殿下見面，只要勾了他的魂，別的以后再作圖謀。”

飲完了茶，就起身走了。

成蔚看看屋外兩人，喚了香玉進到內(nèi)室。

“香玉。你老實說，是大哥派來監(jiān)視我的嗎？”

香玉一驚，小姐從不這樣說話，可她的神情嚴肅，實在不像玩笑。

“大公子是吩咐過，可我沒有?！毕阌竦谋砬槲?。

“香玉，不管以前怎樣，從現(xiàn)在起，你必須只聽我一人。你要起個毒誓。”在這節(jié)骨眼上這也實是無奈之舉，誰讓自己憑空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

“我若做對不起小姐的事就，就……”

“就不得好死，頭上長瘡，腳底流膿，死無葬身之地?！?

香玉照著全說了，成蔚寬下心來。

“按我說的去準備，好了便立刻離開這里。”

香玉不敢多問，馬上去拾掇了。

兩人進到內(nèi)室。

香玉故意大聲說話，讓那兩人以為她在服侍小姐沐浴。

屋內(nèi)成蔚把自己裝扮成一個男人，換上了普通百姓的衣裳。

“咦，小姐，這塊玉墜兒你帶上啦？“

成蔚醒來的時候這塊穿紅絲線的玉墜兒就在枕邊了，油潤樣子一看便知被人佩戴了經(jīng)年。成蔚便把它系在了脖子上。

“這不是我的？”

“不是?！?

成蔚撫了撫胸前的玉墜兒，心想管它是誰的，在誰手上便是誰的。

兩人從后窗翻出，偷偷地摸出了院門。

倉促中成蔚并沒有更深的打算，只顧及眼下離那所院子越遠越好。

他們出了城門，一條是官道直往汴京，一條小路沿著城外的山腳不知通往何處。成蔚想，若成輝發(fā)現(xiàn)兩人不見，定會追來，不如先走小路躲一躲，再作打算。遂領(lǐng)著丫頭沿著小路去了。

眼見著夜色降臨，腳上的布履并不適合長途跋涉，成蔚覺得腳底被石子硌得隱隱作痛。夜風吹過樹木發(fā)出的嘩嘩的響聲像是層層的海浪翻滾。

“小姐，我們會不會碰到野獸？”

成蔚剛剛松下的心不禁一緊，手里摸到了剃骨尖刀，把它緊緊地握在手中。

話語卻非常輕松“這里那會有野獸？再走遠些，我點了火把你就不用害怕了。”

“小姐，我實在有些熬不住了，我的腳疼得緊。”

成蔚扶了香玉在一塊石頭邊坐下。她的腿似乎受了傷。用手一摸，腿脖處一片濕濕嗒嗒，湊近一看，竟是滿手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