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剛剛踩上地面，火車已經重新啟動了。

成都果然下雪了，并不大，細細碎碎，像是天上掉下來的玉屑。映著路燈，更是添了幾分說不出的清美。

我雙手合起，呵著氣，走出出站口后，才突然明白自己居然不知道該往哪里走了。

正想著要不要給沈眉兼打電話時，有電話打進來。

許涼辰的聲音帶了幾分朦朧的睡意，一開口就問我到沒到，語氣居然帶了幾分焦急。

我愣愣地點頭，然后發現他是看不到的，趕緊說了一句，“剛下火車，怎么了？”

“沈眉兼來找你了……你們，走岔了！”

許涼辰話聲還沒有落，我嘴角的笑容已經僵住了，沈眉兼不是在成都么，他……居然去找我了？

我們，居然走岔了？

許涼辰的語氣不像是開玩笑，我愣了好半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電話那邊許涼辰急了，喊了我好幾聲，確定我沒有出什么事后，才繼續說下去。

他的語氣，居然比剛才還要焦急了。

“暖暖。”許涼辰喊我，一貫清雅的聲音說不出的焦灼，聽得我一陣陣心慌，“你別亂跑，成都你不熟，我讓我同學過去接你，你千萬別亂跑啊……”

他在說什么我基本沒有聽進去，腦子里亂亂的，都是在想沈眉兼怎么會突然跑到X市去找我。

昨晚他給我發短信時，昨晚他告訴我成都下雪了時，昨晚他告訴我阿遲我想你了時，我們居然坐著兩列駛往不同方向的火車，擦肩而過之后漸漸背道而馳？

出站口人來人往，我就傻傻地站在當地，由著細碎的小雪灑在頭發灑在睫毛灑在肩頭。許涼辰的聲音還在我的耳邊，不過不是在對我說話，他好像是在給身在成都的同學打電話，我漸漸地聽出來他是要別人來接我。

“沈眉兼在哪兒？”我不再神智恍惚，許涼辰不是一個一點小事就會亂了陣腳的人，他的聲音這么張皇失措，一定不僅僅是因為我孤身一人站在成都的大街上這么簡單。

我下意識地覺得，一定發生了什么事……什么大事。

“暖暖，你聽哥哥說，我的朋友馬上就到，你站在原地不要動，等著他過去接你，成都下雪了，天冷，你千萬……”

我截斷他的話，“沈眉兼在哪兒？你見到他了？他也剛剛下了火車？”

許涼辰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樣的沉默對于我來說無異于是一種煎熬，我終于漸漸泯滅了所有的理智與清醒，心頭的冷意一點點竄了上來。

我的喉嚨像是有一只手攥著，“他出事了？沈眉兼他……出事了？”

似乎過了好久好久，許涼辰才低低地嘆了一口氣，那聲嘆息像是一支輕如鵝毛的稻草，終于壓垮了我從心臟一直堆積到喉嚨口的窒息。

怎么會……他昨晚還好好的，他還給我發短信欣喜地告訴我成都下雪了，他還一如既往地被我稱呼成“娘子”調戲了一番，他……怎么會出事？！

我一開口就帶了哭音，“許涼辰，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

“暖暖……沈眉兼坐的那趟火車，出軌了……”

許涼辰的聲音那么輕，輕得幾乎像是一場夢。

——一場噩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