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菲拖著皮箱走出機場，四下張望，雙目找尋著公司派來接她的車。

“古菲？古菲——！”

古菲很驚詫的聽到有人在叫她，因為她沒記得在上海有比較親密的朋友。正四處找尋聲音的來源，猛地被人拍了下肩膀，回頭見一位戴著眼鏡、手提小皮包的女人笑咪咪的看著她，古菲睜大了眼睛看了對方半天，越看越覺得興奮。

“天啊！沐琳——！你怎么會在上海？”

“真不容易，我還怕你不認識我了呢！”

“怎么會？不過也是，都十年沒見了。”

“是啊，我當初也沒想到會嫁到上海來。”

“嫁到上海？”古菲喊道，“你結婚了？”

“孩子都三歲了！咦？你沒結婚嗎？”

“沒有啊，大學里一直在忙，一邊上學，一邊忙工作，畢業以后就更忙了。”

“呵呵！你爸媽不著急嗎？”

“他們急什么呀，我不急就行了。”

正說著，分公司的執行秘書劉航朝她們走來。

“古總一路辛苦了！”

“劉秘書，你先幫我把行李放在車上，我和朋友說句話。”

“好的。”

劉秘書接過皮箱，離開了。

“喲！古菲，你都當經理了？！”沐琳打趣道。

“噢，是我自己辦的公司。好了，我還有事，今天會比較忙。你給我留個電話，等閑下來，我約你出來，咱們好好聊聊。”

“好啊，你記著，152……”

“行，我記住了，那我先走了啊！”

“去忙吧，我的大經理！”

沐琳笑著推了古菲一把，古菲轉身走出機場大廳，看到劉航正站在一輛黑色小車旁邊，古菲朝他點了點頭，上了車。

“古總，我們先回公司嗎？”

“好的，反正時間還早，一會兒，幫我約上方經理和新上任的楊經理一起吃個飯，對了，叫上你家嫂子，我很久沒見她了，把孩子也帶上，反正沒有外人。”

“牛牛太淘氣了，會搗亂的！”

“沒事的，我喜歡淘氣的孩子！”

“好，那就定在晚上吧。”

“行，你看著安排就行了。”

固廢轉頭看向窗外，剛好前面紅燈，車減速前行著，古菲看到車窗外閃過一張熟悉的臉，心下一驚，轉念一想：哪有那么巧的事呢？一定是看錯了，如此，便沒再多想。

大約過了半小時的車程，古菲到了分公司的海方大廈。

“古總，一路辛苦，快請坐！”

方賀然見古菲進門，忙站起身來相讓。

“還好，不算太累。”

古菲說著，走過去坐在方賀然的辦公椅上，熟門熟路的拖住鼠標，點開業績傳送數據表和業務報表，看了一會，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方經理，這幾個月你們上海分公司的業績一直都高出深圳分公司好幾個百分點，連顧客反饋都十分良好。你做的不錯！”

“古總，您就別抬舉我了，我方賀然幾斤幾兩你還不清楚嗎？我哪有那個本事啊，這些業績說來可是多虧了人家小楊！”

“小楊？你是說外事部三月份新上任的楊經理？”

“是啊，人家到底是在深圳干過的，一手活計做得真是過硬！來了以后，馬上就著手實行銷售以及員工素質的改革，原本日漸蕭條的餐飲業現在是我們這塊最火的！”

“聽你這么說，楊經理還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當然！”

“我想現在見見他。”古菲開門見山地說。

“哦，他現在不在公司，早晨就出發去和上海利飛貿材談鋁材訂購的事去了。”

“晚上約他吃個便飯，我已經交代給劉秘書了，你再幫我盯一聲。”

“好，沒問題！去哪？”

“地方我讓劉秘書定了，回頭你問他吧。”

“好的。”

“我先回賓館休息一下，晚上見。”

“晚上見！”

下午六點。

“喂，你好，我是古菲。”

“古總，我是劉航。晚飯我定在公司的味美食之家，你現在就過來吧！”

“好的。”

“要不要我來接你？”

“不用了，我讓小胡送我過去就好了。還要把賓館的工作安排一下。”

古菲擦了擦還未干的頭發，掛斷了電話，簡單梳理一番，古菲穿著T恤、牛仔出了門。到賓館大堂的時候，還不忘交代大堂經理一些事情，這才轉身出了賓館大門，司機小胡早已等候在賓館門前。

車停在味美是福門前，古菲看見劉航正在四下張望，便下了車，朝劉航走過去。

“劉哥，我來了！”

“你可算來了，就等你了！沒有你，哪敢開席呀？！”

“我已經盡量快了，路上堵車，我能有什么辦法！”

“好了，他們都在等著呢，我們上去吧！”

說著，兩人穿過旋轉門，繞過大廳前的小花池，進了電梯。十層，閬苑小閣。古菲隨劉航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最后拐進一間不大的包間，在進門的一剎那，古菲就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而當她的目光掃過房間里的人時，頓覺天旋地轉起來。

驚心未定，只見劉航4歲的女兒——牛牛跑過來撲向古菲。

“菲菲阿姨，牛牛可想你了！”

古菲立刻回過神來從包里拿出一根很漂亮的棒棒糖在牛牛眼前晃了晃，蹲下身，說：

“牛牛是想阿姨，還是想棒棒糖呢？”

“牛牛都想！”說著，牛牛在古菲臉頰上親了一下，拿過棒棒糖跑開了。

古菲站起身來，席間也有個人站起來，古菲走過去到他面前，定定的看著他，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都笑了起來。

“讓我來介紹一下……”方賀然說著走過來。

“不用了，這世界還真是小。”古菲說著。

“是，這世界真小。”那人回答說。

“古總，你們……認識？”方賀然顯然很驚訝。

“豈止是認識？古菲，沒想到，十年了，我們居然就這樣見了面。“

“樂天，你好像深沉多了。“

“是嗎？你沒發現，我也帥多了嗎？”楊樂天調侃著朝古菲眨了眨眼。

“你怎么一點都沒變？還這么玩鬧！”

古菲說著，打了楊樂天一拳，笑著，眼睛卻濕了。

“好了，既然都認識，我們就入席吧！”劉航打破了沉默，“服務生，可以上菜了！”

幾人入了座，方賀然問道：

“你們怎么認識的？又怎么個‘不止認識’法？”

“我和古菲是高中同學。”

“還是前后座呢！”

“不是‘不止認識’嗎？”劉航的妻子白采英問道，“這又怎么說？”

“這……”

古菲和楊樂天面面相覷，兩人都吞吐起來。

“難不成你們的學生時代……”白采英疑惑不解，懷疑著。

“早戀？”方賀然突然說。

哇哈哈……！

一桌人笑作一團。

古菲伸手打了方賀然一下，說：“你為老不尊！”

“哎，我怎么為老不尊了？”

“討厭，不跟你說了！”

笑鬧的同時，服務生送上了點好的菜品，大家笑著互讓。

“古菲，十年沒見，你……還好吧？”

“還過得去，雖然累點，但是自得其樂。你呢？結婚了沒？”

“結婚？還沒想過，不過，是該考慮考慮了。你呢？”

“我？忙的團團轉，哪有時間想結婚呀？”

古菲說著，拿起酒杯輕啜了一口。

“讓我想不到的是，你竟然是海方集團的老總，這個消息可真是讓我措手不及呀！我們現在是領導與被領導的關系了。”

古菲察覺出楊樂天語氣中的生分，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不，我們這是企業領導階層的內部關系！”方賀然插了嘴，他的話把大伙都逗笑了。

“對了，嫂子，聽說你的服裝超市開張了，好像規模還不小，哪天我去洗劫你一下？！”

“歡迎啊，只怕是廟小承受不起你這尊大菩薩！”

“怎么會？”

……

說說笑笑，一直到九點多，一行人走出味美食之家。

“英英，你帶牛牛先回家休息，太晚了。”劉航說。

“好的。牛牛，跟叔叔阿姨說再見！”

“叔叔阿姨再見！

白采英帶著牛牛剛要上車，忽然小家伙轉過身來喊道：“老爸你早點回家，不然老媽睡不著覺的！”

方、古、楊等人不禁捧腹。

“劉哥，要不你也回吧！今天沒什么外人。”

“也行，那我送他們回去，有什么事我們電聯。”

***

“我們去哪？”楊樂天問。

“你們去玩吧，我也該回家了。結了婚就是不好啊，晚上都不能自由的出去活動。”

“哪兒啊？方哥你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哪像我們這些都沒人暖被窩的！”楊樂天半諷刺的言道。

方賀然沒再說什么，轉身離開了。只剩下楊樂天和古菲站在一起不尷不尬的，氣氛有一點點僵硬。楊樂天帶著古菲來到一家酒吧，名叫‘第三天’。兩人走到一張靠角落比較偏僻的桌子旁坐下了。

“這酒吧的名字很怪。”

“這是我開的，怪么？”

“你開的？為什么要叫第三天？”

“沒什么，覺得惡魔的數字很吸引人。”

古菲奇怪的盯著楊樂天，沒再言語。

“你要不要試試我新調制的雞尾酒？”

“給我灌酒？我酒量很好的！還是喝飲料吧，我喜歡飲料的味道。”

“好吧。阿郊，兩杯橙汁！”

……

“老板，小姐，你們的橙汁。”

“你還記得？”古菲詫異的看著楊樂天。

“我什么都不記得，不記得你，更不記得你喜歡喝橙汁！”

古菲輕笑了一下，端起杯子，輕飲了一口。】

“人才，你記性還真是不好啊！！”

“記性不好還叫人才？”

“方經理說，上海分公司的業績被拉上一大截，最近幾個月的結余上漲，他說，這都是你的功勞。”

“這有什么？”

“你不好好做你的酒吧老板，干嘛跑到我們的外事部去？”

“酒吧的生意僅供夜生活娛樂，大白天你讓我去睡大覺嗎？況且，不能讓我這個經濟學博士回家把資格證毀掉吧！”

“你都讀完博士了？有沒想過繼續研攻博士后？”

“爬山也要量力而為、適可而止。”

古菲笑笑，沒有言語，繼續喝果汁。楊樂天頗有深意的看了固廢一眼。

“BOY！給我一杯酒，要最新的雞尾酒！”

“你干嘛？”

“不干什么，你不是想我推薦你的酒嗎？我嘗嘗看。”

正說著，阿郊送了酒來，古菲端起酒杯嘗了嘗，輕輕扯了下嘴角。

“樂天，你畢業以后和以前的同學有聯系嗎？”

“沒有，你呢？”

“開始那兩年和廖偉一直聯系，后來他也杳無音訊了，好像一切都斷了。”

古菲手中把玩著酒杯，沒有注意掉楊樂天在聽到廖偉的名字時，眉心皺了一下。

“其他人呢？”

其他人只是偶爾得到一點消息，我也沒有想聯系他們，自己想找的人都找不到，找旁人做什么？“

古菲不由得苦笑。

楊樂天心中一緊，隱隱覺得有些疼痛的感覺，但無大礙，畢竟是年的時間不算短。有很多事都已在不知覺中改變了。楊樂天畢業以后，因為害怕聽到古菲的消息，所以同任何人都沒有聯系。

古菲想著，不由得想哭，卻又不愿意在這樣的情況下哭，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酒喝多了，入了口，卻從眼里溢了出來。

“樂天，你知不知道，這十年來我一直在找你，可是……可是……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菲菲……”

“你為什么不讓我找到？”

“菲菲，你喝多了！”

“你到底在怕什么？你在躲什么？你明明說過愛我的，為什么又要躲開？”

“我……”

回憶里的畫面倏地全部涌現，當年說的那句“愛你”，原來她聽見了，她真的聽見了！這算什么，被命運耍弄了一回，竟是十年之久。楊樂天感到大腦中一片眩暈，想不到自己當初的情不自禁和自以為是竟帶給古菲如此深的傷害。

古菲漸漸哭不動了，她醉了，醉得很沉。楊樂天扶起古菲，把她送到酒吧辦公室后面的一間臥室里，輕輕放到床上，為她蓋好被子，又找來濕毛巾，為古菲擦臉。古菲醉夢中，呢喃著叫著楊樂天的名字。這讓楊樂天心中疼痛的感覺越來越真實，只是，一切都已經變了，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