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坐著坐著，突然站起，舉起拐杖朝莫菲兜頭砸去。

莫菲一下閉上眼睛，這一杖她不能躲，一定讓老人家出口氣才行啊，不然還不把他那把老骨頭氣散架了。

砰，拐杖落到頭上，莫菲腦袋嗡一聲，左額角脹痛脹痛。伸手一摸，鴨蛋大的包鼓起來了。

外公不解氣，掄起拐杖還要抽莫菲，季末然攔住，哄勸著奪下拐杖，道：“外公，還是先問問小鴿子怎么回事吧，她如果答得你不滿意，到時候我?guī)湍憬逃査！?

外公拍拍季末然搭在自己肩頭的另一只手的手背，長嘆一聲，老淚縱橫：“末然啊，我都這么大年紀了，他們倆還氣我，是不是盼我早點死啊。”

莫菲一聽這話，眼睛一下就濕了，緊走幾步單腿跪在外公身前，撫摸著外公的膝頭，揚起模糊的視線，道：“外公，姨媽、姨夫，對不起，是我不孝，讓你們?yōu)槲也傩摹！?

林母楊美玉哼了一聲，“這就迫不及待的叫姨媽、姨夫了，連聲媽爸也不喊了？”

外公顫了聲，滄桑的臉上又痛又恨，咬了牙問：“你倒是給我說說，你為什么要離婚。”

林師洋的父親林嘯也難掩憤怒，“菲菲，你今天要給我們一個能接受的一理由，為什么一定要離婚。”

莫菲緩緩站起，望向窗外。

傍晚的黃昏，殘陽血紅，天邊的云，顏色濃烈，連枝條樹葉也染著淡淡的血腥。那種痛，無法描述。只有經歷過，才能感受。

神思恍惚的走進過往。莫菲緩緩叫了一聲：“外公……”

一路述說，情摯意濃。她的語調盡量平穩(wěn)，將兩年的悲悵巨痛，歸結為一段話——

不知何時，外公站起來，“鴿子，咱，不哭。”

那只蒼老的手，布滿青筋與褶皺，拭著莫菲的淚。

莫菲這才意識到自己早已淚流滿面，忙左右開弓，用手背抹去淚水，“外公，我現在真的不難過了。”

她安慰老人。

外公無奈地喊了一聲，“鳴全（莫菲親外公的名字，早逝的老戰(zhàn)友。）啊，我對不起你。”

待一行人走出書房，早已消除怒氣，三位老人臉上，是傷后的沉郁。悶悶的坐在廳里不言不語。

林師洋、郝云博、趙薇都在猜測莫菲到底說了什么，讓三位老人消了怒氣，卻添了惆悵。

她到底與三位老人說了什么呢？這成了他們三人心中無法知道的迷。

林師清不聽也知道莫菲說了什么，那斷話在周醫(yī)生發(fā)給她的資料里，她看了不下十遍。每看一遍，她心中都難掩悲滄。

莫菲悄悄躲進花園，坐在秋千椅上，揉著額角。她想做到最好，不讓外公難過，但是，她還是沒做到。

不間斷的心理治療，用身體的痛代替心的疼痛，謹記醫(yī)生的話，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每當想林師洋想得難以自禁時，她就用針在大腿根部刺字，一針針在腿上刺著四個字：學會忘記。

讓身體的痛，勝過心的痛。

當連續(xù)幾天幾夜無法入眠，她不得不將曼陀羅花、生草烏、全當歸、香白芷、川芎混在一起泡水喝，對自己進行輕微麻醉。停止那撕心裂肺的思念，讓自己睡上一會。

不是自己不痛了，身邊的人都跟著不痛，她想，有些事終歸不能兩全的。

外公，孫兒對不起！

莫菲坐在秋千上，無意識的蕩著。耳畔突然傳來趙薇的聲音：

“師洋，看來有人對你不死心，還在耍手段籠絡你爸媽，強迫你復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