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的工夫就過去了一年，冷棠素早已凋零，只有侍女們還每天用著我送給她們的胭脂膏子，書童已經100歲了，按照我們冰凰族的族制，他已經成人了，淺風給他起了個名字叫洛石，并開始教他詩書。這一年來，我們生活得很安寧，可是這幾天我們又很忙碌起來，這兒重新漫上熱鬧與歡喜，因為這幾天要準備淺風176歲的生日。

淺風看起來也是少有的高興，臉上露出了久違的難得一見的笑容。我陪著他看書、閑聊，有一剎我升起我們是一家人的錯覺。但我馬上就為這個想法羞紅了臉。淺風卻熱絡起來，和我說一些好玩的事。府中的侍從們也十分熱鬧，一個能歌善舞的侍女還為淺風專門唱了支歌。

淺風開始和我說起冰凰族的傳說，淺風告訴我這些傳說是真實的，然而幾乎沒有人能證明它是真實的，也正因為如此，這些傳說才顯得神秘遙遠。他用手撥弄著水，開始娓娓道來：

“傳說盤古開天辟地之后倒地死了，他的身體變成了大地萬物，而他的頭發卻變成了人。人們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經過很長很長的時間，這片大地上分裂出了兩個國度，一個操縱著風，一個操縱著地。兩國的國王則相互斷絕往來。風國度最早的王室是苑凌氏，他們開創了風魔法；地國度最早的王室是盤魚氏，他們開創了地魔法。

“苑凌氏和盤魚氏都希望打敗對方，稱霸世界，可惜雙方實力不相上下。苑凌氏為了炫耀國家的富庶，在國土中央建造了一座宮殿。宮殿里布下了許多結界，這些結界保護著宮內一塊虛幻的空間。在那個空間里堆放著最名貴的珍寶、翡翠、瑪瑙等，但其中最最重要的是一間小屋。這間小屋由一面墻把守，這面墻上雕刻著許多奇異的紋絡。在墻角，有一個小孔，呈淚滴狀，只有彌補這個孔才可以打開墻。里面的屋子是一個透明的正方體，猶如斜放的魔方。傳說中這就是‘秘密之源’。里面用幻術鐫刻著最強大、最秘密的靈咒咒章。而‘秘密之源’的下方是一潭碧水，生長著我們最古老也最珍貴的族花——紫諾冰蓮。

“苑凌氏的王族們用自己共同的法術結合成了一個淚滴狀的晶體，封存在一個強大的靈力幻境之中。一些風國度中富有智慧的智者死后靈魂無處皈依，便凝聚起來，創造了一個實體的人，他居住在‘秘密之源’中。但他常常以一種神秘的方式出現，昭示有天象的人們該做什么，他也因此被人稱作‘預言之神’，他身體里的八十一個亡靈賦予他八十一種不同的容顏和性格。可是自從風國度衰落了之后，就再沒有人見過他，他本身也漸漸變成了一個神話。

“無獨有偶。盤魚氏也建造了一座金殿，只是因為他們對土地的操縱登峰造極，這座呈‘金’字形的建筑被深深埋入地底深達幾千尺。傳說里面一片漆黑，只有懂得弄光術的人才能找到殿中的法力凝集石。把它打破，才能看見當年盤魚氏人究竟留下了什么。

“由于金殿內被盤魚氏的‘幽靈之光’罩住，漆黑一片，除非法力十分高強的人之外是無法破除它的。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人真正走入殿內，人們只能遙望它。

“后來，苑凌氏和盤魚氏大開殺戮，許多人死在這次戰爭中。從那以后，兩國開始發生改變。在與鄰國長達幾十年的征戰中，兩國的王室不斷發生變化，苑凌氏不再尊貴，而經歷了七代王室變化，凰玄拜風——你的祖先先繼位后，人們才過上了和平的日子，但仍存危險，因為在另一端瀲殷氏正虎視眈眈地窺視著我們的民族。他們的目標就是靈咒咒章，可是連我們自己也無法找到它。因為在大戰中，王室的十七位公主合力將這座宮殿沉入深水之中，將這座宮殿變成了‘水晶宮’。這就是我們引以為豪的大澤——映秀澤。雖然映秀澤秀美澄澈，可是上至強者，下至天天捕魚的漁夫都沒有見過它的蹤影。

“凰玄氏成為王室之時，當年的風國度已然消失，人們已經習慣了對水和冰的操縱從前的風魔法早已失傳，這成了凰玄氏的心病。人們也愈加小心謹慎，提放著對方。土國度演變來的黒瀲族至今仍沒有喪失對土地的操縱術，他們的疆域遼闊，一望無際，然而他們的房屋卻在地上。這對不會遁地的我們來說，無疑是最大的威脅。”淺風停了下來，看我一眼，把杯中的流霞酒一飲而盡。然后他起身走向窗子，從雕花的窗欞中仰望頭上的星空。

我怔怔地望著他的影子被月光斜斜地拉得很長，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淺風又接著說道：

“凰玄拜風繼位，定年號為冰凰，此時百姓豐衣足食，風調雨順，出現了百年勝景。百姓念凰玄氏之大德，遂為冰凰族。凰玄拜風以來到現在的凰玄帝已歷七百年，但每一任凰玄氏帝王都忘記我們璘疆氏，這也算得仁慈寬厚了。”我不覺打斷他的話，脫口說道：“你是璘疆氏的？你從來都沒有對我說起過。”淺風點點頭：“以前對你有點警惕性，可日子久了，也把你當成……也就沒再提。”他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稍作停頓。不容我再次發問，他立刻接著講下去，仿佛有意要阻止哦說話似的：

“母親說當年凰玄拜風曾偷偷潛入黒瀲族，因為凰玄氏的法術高強，喬裝術和隱身術登峰造極沒有被發現。可是他疏忽了，在眾目睽睽之下暴露出了自己的翅膀而被發現。關鍵時刻一個璘疆氏的小伙子冒名頂替凰玄拜風死在黒瀲，據說他是悄悄尾隨而去的。那以后，凰玄氏一直庇佑我們，也實在是不易啊。”

我失去了對這些的興趣，轉而問他：“那么能彌補‘秘密之源’的是什么？”淺風看了我一眼，眼神怪怪的，他出乎意料地沉默了。屋內一片寂靜，只有冰燭的光在柔和地跳躍著。屋外傳來仆人們的歡笑聲，響亮地響在身邊。我奇怪地不安起來，可一股異常的沉默的力量把我牢牢地按在凳子上。似乎有五十年那樣漫長，我才聽見淺風低而溫柔的聲音：“就是你的裂錦玉！”我吃驚地抬頭，淺風卻避開了我的目光，幽幽地說：“不過，上面的琢圖我至今也沒弄明白，也許那個地方才是真正的‘秘密之源’。”

太虛幻境

微風輕輕吹拂翠竹碧綠的葉子，湖中水輕輕蕩起漣漪。明亮的屋堂中，巨大的司南突然將勺柄偏移了一點兒，屋中繚繞的霧氣也更加深了一重。亦時欠身從涼簟上起來，仔細端詳了一下司南，又抬起頭看著頭上運行的星勢。有人道破，不，猜到了秘密！看來，自己得出去一趟了。亦時瞇起眼，看見眾星之中，一顆小星把自己的星尾伸得很長，已經與一顆不動的大星連在一起了。果然，凡間將要出現變化，那最耀眼的一顆星已經黯淡了。亦時自言自語：“看來，一顆淵璃砂將要現身了，而且凡間將會出現一位最好的占卜師。”他點點頭，將今天觀察到的變化寫在白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