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還想說什么，陸昊適時的停住，話題涉及到“她”，別說沈拓宇，捫心自問，誰又曾放下？只是他傷的沒拓宇重，所以干脆將那段光陰剪切出時間的長河，只留下心中一個鏤空的模糊的影像，“好好對琳琳，當年她救了我們。”

“我沒辦法像你一樣全部放下，至于琳琳我會用我的下半生好好對她，因為她值得我傾盡性命的愛。”提起白琳，沈拓宇的眼角勾勒出笑紋，溫順像小鹿一般的純白女孩，誰會想到七年前竟敢收留渾身是血的他們，“這些年，你會恨‘父親’么？”雖然他和陸昊很小就知道自己是收養的孩子，卻從心底固執的認為父親就是父親。

“不會，他像對待親兒子一樣養我們長大。我時常在想如果我們幼年時沒有被綁架，而是一直跟隨自己的家族成長，也許會變得和他們一樣冷漠、刻薄、愚鈍。”陸昊將兩只手臂枕在頭下，墊高頸部轉頭望著逐漸暗淡的云霞，日落時分，黑暗襲來。

“我也不會，甚至很慶幸。”提起那個曾經養育自己的男人，沈拓宇的思緒調回二十幾年前，從懂事開始就跟隨著這個有些懦弱的男人，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養父蹬過三輪，做過小販，幫人倒過垃圾，只要能糊口的工作他都去做。從他們懂事開始就沒懷疑過父親的疼愛。

隨著年齡的增長，隨便街上的流氓混混都能搶走他們一頓晚飯，他們是外來戶，一個跛著腳的男人獨自養育著兩個幾歲的孩子，談何容易。直到有一天這個懦弱的男人拿回來一把手槍和街口熟食店里最好的牛肉，父子三人吃上了記憶中最美味的一頓飽飯。

那個夜里，陸昊突然上吐下瀉發起高燒，他求父親不要出門，父親叮囑他如果天亮還見不到自己就打開他們唯一的木箱，底層有一封給他們的信，然后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黑暗里。整整一夜父親都沒回來，他抱著渾身滾燙的陸昊呆呆的坐了一夜，那么小的孩子還不知道什么是恐懼，只是小小的心中有容不下的巨大黑暗，正在拖著他走向一個冰冷的世界。他拼命的握緊陸昊的手，感受著這只手的溫度從滾燙到逐漸恢復，已是一夜天明。

父親回來了，帶著勝利者的笑容和滿身的疲憊，邊角磨破的衣袖上還有斑斑血跡，從那天起，父親成為了M市最大黑幫的隱秘殺手，誰都想不到一個跛足懦弱的男人會在某個瞬間從破舊的帽子里掏出一把冰冷的手槍，直取心臟。他和陸昊從那時就知道，卻從不害怕。父親是避著他們的，甚至用每一筆“安家費”把他們送到最好的學校……

他們都記得那封壓在箱子底下的信，那么多年卻從不想打開，因為總有預感，那個角落里漆黑的木箱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所擁有的一切將不復存在，他們舍不得日益蒼老的父親，也舍不得自己的異性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