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絳瑛托著下巴歪頭看了看，最后鄭重其事地搖了搖頭。

“喂，君絳瑛，你太過分了吧。”梨雪瞪大眼睛，她怎么說也是一清秀佳人好不好。

“本來就是。”君絳瑛一臉認真，嘟噥道：“小狗哪兒會像你一樣這么晚回家。”

呃！

梨雪理虧，吶吶道：“我是因為遇見了突發事件。”怕他追問下去，她忙轉移道：“王爺，已經很晚了，該休息了。”

“不要。”君絳瑛拒絕得干脆，兇巴巴看著她，臉上有種孩子般的不依不饒：“你去了哪里？怎么回來這么晚？是不是不想回來了？”他視線漸漸迷離，唇角在黯沉的夜色中微揚，像是跌入了另一個世界，酒氣在血液里翻騰，那些理智壓制下的軟弱情緒在這個夜里無法抑制地溢出，他任由酒意把自己淹沒，喃喃開口：“是不是都想離開我？”

一如很多年前的那個晚上。

那晚的夜色亦是如此的黯沉，然而他卻覺得夜色從未有過的醉人，向來冷漠的母妃竟然對他笑了，母妃的笑容很漂亮，眼尾彎彎的，像是月初的月牙兒一般，淺淺淡淡，卻讓人打心里生出歡喜，母妃不止對他笑，還主動陪他玩游戲，他們玩的是捉迷藏，他躲在花叢后等母妃來找，嘴角一直揚得高高的，周圍有細小的流螢飛過，那樣幽微的亮光，他卻覺得能夠照亮心底，驅散了所有的陰霾。

他等了很久……半個時辰……一個時辰……母妃一直沒有來找他，他很有耐心，一直等一直等，等得頭發上都結了露水，全身冰涼，最后他一拍腦門站了起來：真傻，他躲得這樣隱蔽，母妃怎么會找得到？再說，母妃找不到他，他可以去找母妃呀。

他從窗外一眼就看到了母妃，母妃實在是太好找了，她高高站在錦凳上，身前垂落的白綾襯得她一身華裳火紅如血，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釋然和解脫，她說，我終于可以自由了。

然后，她就真的自由了，如同一只飛翔的朱鳥。

自由的離開他，永遠離開他，毫無眷戀。

“我不是。”梨雪猛然搖頭，心口疼痛泛濫，連呼吸都是痛的，她從未見過他這般的模樣，絕美凄艷，紫眸深處是一種茫然的無助，癱坐在椅上，如同一只負傷的獸，而他渾然不覺，任由傷口潰爛。

“我不會離開你，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梨雪努力笑得燦爛，一步一步走到他身邊，走得極為堅定，她捧起他的臉，直直看到他眼底去，清婉的聲音，如同最鄭重的諾言：“從今以后，你有我”

“從今以后，你不再是一個人了，你有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君絳瑛迷離的眸子漸漸凝聚，那聲音仿佛是從心底傳出的，酒氣一直翻騰，他恍惚覺得飄，整個人是飄乎乎的，唯一真實的是她的掌心，溫軟的掌心，疼惜而輕柔，美好得讓人心悸，他習慣抗拒這樣的美好，因為他總是跟美好的東西無緣，總會失去，可是今晚他卻無法抗拒，任由握住了那雙手，任由自己閉上眼睛沉醉。